看着那担心自己说错话而紧张兮兮的小丫头,我又道:“你小时候也会做这些吗?比如血肠,是你爹娘教你做的?”
“我阿爸会出去放牧,阿妈就在家里挤奶,做糌粑。血肠是姐姐带着我做,教会我的。”她终于学会了规规矩矩说话,不再胡扯有的没的。
“你还会什么?”
“农家牧民会的,我大多都会。从很小都帮着家里干活了,哥哥们会跟着阿爸去放牧,姐妹们就在家里做农活,什么都做。”
“那你怎么来了大明若宫?你的爹娘哥哥呢?”
“这……”小丫头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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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人家事哪里又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呢?况且,人家未必想说出来呢。
“你不想说,那便不用说了。我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好奇问问罢了,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说道,“你莫要介怀。”
“小姐——”
我摇摇头,一边吃着饭,一边沉浸在回忆里。
我做的血肠虽没盐味,也总有人来偷。有时候逮住了小偷,对方又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反倒成了我被打。
去抓人家,被一脚踢开,什么反抗也做不到。
从记事起我就已经住在阿林婆婆家,每日替她养蚕,喂鸡,或去山中搜集一些柴火来烧。阿林婆婆年龄太大,我又太小,我们从不去集市,家中需要买点什么,都只能托邻村的人去带。
就这样,人家还不是百般嫌弃。不多塞两个橘子,几捆草药,人家都是不肯的。
“下次记得去山里多摘些山核桃过来,我年龄大了,比不上小孩子,爬树也利索些。”
我回头看她。
大婶笑得一脸灿烂,“这可比什么橘子,草药好使多了,便是不吃,拿去集市上也能卖钱呢。”
她那个小儿子躲在屋子里,偷偷冲我做鬼脸。
这个大婶,怕是不知道山里的豺狼和毒蛇有多吓人?说什么年龄大了,自己不也有个儿子吗?上回还用竹棒子敲我来着。
可是,若不找他们,谁替我们去集市采买家用呢。
说起邻村的人,我并不太熟,只记得好似这个大婶是姓王的,平日也不来阿林婆婆家闲坐,便说过几句话,他们也不爱理会我,自然更是生疏了。
这样一来,我年幼时真真能时常讲上话的,只阿林婆婆一人,加之没有外出的机会,见过的世面少之又少,实在孤独寂寞。
除了砍柴喂鸡,便只有布花儿和那只大黄牛了。
我看着旁边的桑杰,忍不住问道:“桑杰,你也会砍柴喂鸡吗?也会牵着大黄牛出去吃草吗?”
桑杰摇摇头,“不会。”
我大为失落。
片刻后又开朗起来,“是呀,其实我也只做到了十三岁,之后的日子,便大为不同了。”
十三岁那年,婆婆突然病重。说起来,她一直都有严重的风寒,往些日子我都是去山上采些药熬了给她喝,好好坏坏总是不够利索。
到冬天寒凉,她便彻底躺在床上了。
“咳咳,茉儿,你过来,你到床边来。”婆婆咳嗽着唤我,从旧被窝里伸出那双枯槁的手。
“婆婆,你怎么了?”我原本在为她煎药,那些药是白日里山上采的,专治风寒。
“茉儿,我怕是快不行了。跟着我这个病怏怏的老太婆,连累你被人欺负,是我对不起你啊。”婆婆竟开始用那虚弱的声音跟我道歉。
我惊呆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床边蹲下身子,忙不迭道:“这是什么话?我是婆婆捡来的,若不是婆婆收养我,我早已经饿死了。”
阿林婆婆摇了摇头,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突然说道:“你去最里面的柜子里,翻出那一团襁褓来,那是你的东西,咳咳……是我捡到你时,唯一陪着你的东西。”
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握紧了我的手,“我死后,你或许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爹娘,或者你的亲人,咳咳……总也不至于……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了去。”
“不不,阿林婆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能死呜呜呜。”我吓得浑身打颤,“你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找大夫来看。”
“咱们哪里有钱找大夫,咳咳……”
“总会有办法的。”我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