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从身上取下来一个水袋子递给我,说:“你先喝点水。”
我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边喘气边道:“老伯,你可是要去镇上?”连续问了第二次同样的问题。
那老伯似乎这才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木板车,道:“我这是要送菜到镇上去,镇上最大的那家酒楼,用的可都是我家的大白菜,上一趟镇里的收入,可以管十天半个月呢。”
“带上我。”我已经无力站稳,颤抖着声音哀求道:“我也要去镇上,咳咳——求求你带上我!”疲软的身子,让我仿佛给他跪了下来。
那老伯哪里见过这等情况,连忙扶我到板车前坐下,道:“我这车原本就要往镇里去,有马儿托着,倒也不费劲,捎上你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谢老伯。”我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催促道:“那我们快赶路吧。”万一被那伙人追上来,我们就完蛋了。
“哎哎,好的。”老伯扶着我坐定后,自己也坐了上来,喊了一声,“姑娘坐稳了——”
马儿蹬着马蹄一路跑远,我看着身后不断远去的残枝落叶,排排高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有机会逃脱。
老天有眼!
我眼眶发湿,腰间的佩刀早已经不知去向,摸了摸乱七八糟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将脸埋在手心几近哭泣。
“小姑娘这是遇到劫匪了还是怎的,一个人落在这荒郊野外的,倒是少见呐。”
“确实……遇见了盗匪,一帮无恶不作的盗匪。”
“那真是太可怕了。姑娘该庆幸人还在,钱财车马丢失了,便也就算了,人活着就好。”
我含泪点头,想着,是呀,人活着就好了。抬起头,小镇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我眼眶湿热:“你说得对,能活着就好。”
我如今狼狈不堪,佩刀也不见了,马也没了,摸了摸腰间,幸好那沈三爷不是真的盗匪,不至于摸光了我的钱财,叫我身无分文。
进了小镇,我还需尽快置备马匹兵刃,尽快北上,此外,也该给点路钱感谢这位老伯,偏生又不能给多,给多了,我自个儿也不够用了。
“怎么了?”正暗自盘算着,发现马儿停了下来。
老伯勒紧缰绳,歪头笑道:“老夫有些尿急了,姑娘且等等,我去林子里方便一下。”说完一下子跳下了车,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树林。
我也有些尴尬,心想这都快到了,你就不能憋一会儿吗?万一被沈三爷那伙人追上来怎么办?转念一想,人家要是憋得住,也不至于半路停车了,倒是我要求多了。
“好的,我就坐这儿。”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那老伯应声去了,小跑着钻进了树林子里,一阵稀稀疏疏声,便不见了影子,估摸着真是憋急了。
我也不好意思盯着看,便转头朝旁边看去,歪头思索着后面的行程,之前未曾设想过会遭人暗算,如今想来,倒是我防备心太弱,缺乏江湖经验。后面北上,恐怕还要乔装打扮一番,方能安然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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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自是最容易的,再买个斗笠便最合适不过了。合计了一会儿,发现树林子还是没有声响,我心生古怪,喊道:“老伯,您还没好吗?老伯?”
回应我的,只有干涩的风声。
怪了,我心里徒生不详,一边喊着“老伯”,一边朝那树林子走去……
“老伯,老伯——”当我看见树林子里那倒地的老伯尸体时,我浑身血液倒流,赶紧跑回木板车旁边,却发现那木板车也不见了。
糟了,被追上来了!
那群混蛋,原来想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戏弄我这个玩物。
“救命!谁来救我!”我知道危险将至,立马大喊着,不顾一切地往镇上跑了起来,只能求助于人,方能有一线生机。
没有了刀,又中了毒,我好似变回了曾经在东胜神教阁楼里的那个加兰茉。一样的软弱无能,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被杀,只能拼命逃跑,乞求救助……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你跑呀,怎么不跑了?嗯?哈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阵笑声,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们到底是耐心耗尽了。
我闭上眼睛,终究是我害死了那个老伯。
知道自己跑不远,我咬牙捡起地上的的树枝,转过身,直面那些沈三爷手下的无赖,一个个记住他们的脸——坏人,他们是真正的坏人,连同藏在后面的那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