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像泄了气的气球,它全身无力,软绵绵的倒了下来,躺在了郑秃子的另一只手里。
兄弟,委屈你了!郑秃子感觉他的另一只手在颤抖,在低泣,在安慰,但也有一丝讥讽。
那些没有载入史册的会议,那些激情高昂的会议,那些挂着领袖画像的会议,现在的人只能想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些年头,上面开会,你可以抽纸烟、嗑瓜子,甚至用手机发短信同情人调情。
你可以举了手不发言,你可以发言不举手,甚至你还可以讲与会无关的段子
但那个特殊的年代,一切都不由你。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包括脑子里怎么样的,主席和总司令都亲临现场,你不能撒谎,你不能很随便的表态。
那一瞬间,郑秃子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盯着贾仁慈,像傻子一般。
当通信员罗小锣走到他面前,用手使劲的拍了几下郑秃子的肩膀,郑秃子才回过神来。
“不是——”郑秃子吃力的比划着:
“小锣,你是知道的,我今天来是揭发小流氓贾仁慈的。”
贾仁慈突然笑了:
“我犯了流氓罪,再怎么也跑不出太平镇,即便跑得出太平镇也跑不出金城县,这个问题你随时可以整治我。”
“但是你举手,同我完全是两回事,你总不至于让章书记以为,你来参加会议,完全是因为儿戏,是吧!”
郑秃子的眼睛张得圆圆的,他举手的时候,那可是几百双眼睛看到的,如果不站出去说两句,他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
“好吧,我可以上台发言,”郑秃子向罗小锣提出了一个请求:
“但贾仁慈也得跟着我上台,我怕他趁机跑了。”
罗小锣面露难色,“这个……”
“没问题。”谁也没想到,贾仁慈连想也没想,就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郑秃子一把抓紧贾仁慈的手,贾仁慈却先他向前跨出了一大步,率先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