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连你也抽起烟了。”齐花火说着为他嘴上叼着的烟,燃起一点星火。
“你也要来一支吗?”他吸了一口,递给齐花火一支烟。
齐花火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想接过路远航递来的烟,但断肢处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让他愣住了,因为这是幻肢痛的表现。
幻肢痛又称肢幻觉痛,系指患者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且在该处发生疼痛。疼痛多在断肢的远端出现,疼痛性质有多种,如电击样、切割样、撕裂样或烧伤样等。表现为持续性疼痛,且呈发作性加重,各种药物治疗往往无效。而患者们,只能默默忍受着它带来的伤害。
饶是齐花火身经百战,也没能幸免。
当他在想要用那只还算健全的手接的时候却发现他还是做不到,因为他唯一的一只手还拿着打火机。
路远航此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接过了悬在他手中的打火机。并将烟夹在了他的指缝之间。
路远航将打火机凑到齐花火的面前,一缕火焰又重新点亮。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能适应。”齐花火笑着凑近将烟点燃。
路远航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当齐花火下意识的想要使用残疾的肢体,脊髓和大脑的某些部位的神经失去了手臂或腿部发出的信号时,它们就会“重新布线”。所以结果往往是,它们会发送疼痛信号,这是身体感觉到有问题时的典型反应。
“那个打火机还记得吗?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那个。”齐花火嘬了一口烟说。
“我送给你的?”他疑惑地将打火机翻来覆去地查看,想要在记忆里寻找它的踪迹。
这是一支朗声打火机,每次用它的时候只要打开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金黄色的机身大概是黄铜制成的,表面棱角状区域搭配着拉丝的花纹,宛如一朵绽放的花。
他看着打火机,苦思冥想他是什么时候送给齐花火的,但他还是记不清,难不成是他忘记了?
“还记得我们当初躲在商铺里,我想抽烟,你从货架上拿起一个就扔给了我。”齐花火提醒道。
路远航弹开打火机的机盖,清脆的响声让他记起来了,“就是这个?”
“没错,就是这个,我一直放到现在。”
“没想到,你还留着它。”
“当然,虽然现在不抽烟了。但是我拿着它,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间。”
两人一边聊着却不约而同地看着打火机,它承载的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还有那段辛酸无比的时光。
这支打火机也不禁让路远航感到世事境迁的荒凉。难抽的烟,难圆的愿,难并的肩,已经沉寂在心底最痛苦的回忆再次被它拉起。
烟雾缭绕中路远航微微眯起眼,可能是烟熏了眼睛,他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滴泪水,他拘谨地用手背擦拭掉。齐花火并没有发现这一幕,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就在沉寂中静静地坐着,仿佛在共同缅怀那段历史。
时光流转,思绪随着地面上的斑驳阳光渐渐移动。路远航突然听到周围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不禁抬起头。
那晴日朗朗的天空变成了黑夜,随之而来的照明弹划破天际,一颗颗炮弹直直地射向空中形成火力覆盖网。他听着远处传来轮船的轰鸣声,目光放在台湾海峡驶来的船只,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后方,那是如同炼狱般的世界。
他记得这一刻,因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死在了2020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