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客亲王府对过茶楼一上午,也不见这白一平从王府出来,心中便焦躁。忽然有两个侍卫从王府走出,径来茶楼。袁承天心想或许可以从这两个人口中探得消息,便又沉住气,静观其变。只见王府这两个侍卫径来茶楼。茶老板忙热情招呼,看来是茶楼常客。袁承天侧耳倾听,只听一个侍卫说道:“这姓白的道士焉也烦人,鼓动咱家王府意谋不轨,你说万一事败,那还不是杀身之祸么?”另一个侍卫道:“兄弟,你操这心干么?咱们只做好份内之事也就是了,何必多管闲事招人厌,——再者咱们人微言轻,谁会在意咱们?军国大事已不是你们所能左右,且过且过吧。”先前说话的侍卫心有不甘,道:“可是,我心中觉得不吐不快,我想向王爷提议,不去理会姓白的道长,安安稳稳做他的王爷不好么?非要行那忤逆之事,一旦祸临及身谁也难以逃脱。”另一个侍卫摇摇头,劝他莫要再胡言乱语,否则王爷知道了咱们谁也难以活命。两个都不言语,埋头吃了点心,饮了茶便下楼去了。
袁承天听他们言语神情之间对白一平颇有微词,只是他们家王爷是铁了心要谋逆,谁也无法。袁承天想:自己要不要去管?不管也无所谓,因为皇宫大内同室操戈的事自古皆然。唐代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一样杀害了自己的手足兄弟,为了九五之尊皇宫大内上演多少骇人听闻的大惨事。——又何况这嘉庆皇帝与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干嘛多管闲事;又况且是他下旨命伊犁将军苏宁杰率清兵围攻昆仑派,将他们昆仑一派弟子门人悉数虏来京城,关押在大光明观中,现下生死难料,可以说是自己的敌人,自己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就因为他是清心格格的皇帝哥哥?心中一想到清心格格便为之痛楚,说不上来的伤感!想想清心三日后便下嫁多隆和将军的儿子海查布——那个依仗父荫骄横的王孙公子,心中就莫名痛楚。可是谁又能改变,也许这一切皆是定数,似乎谁也不可以改变。
天色转阴,风云忽变,天下起了小雨,街上行人更少。袁承天走在京城的长街,不见有官兵巡逻,心中纳罕,心想:宵禁今晚难道取消了。他心无所系走在长街,只见一黑衣人从长空掠过,身子着地向着一个形单孤影的女子掠去。袁承天便觉事有蹊跷,便尾随其后。只见那女子行至大光明观左近。忽然黑衣人出手如电,啪啪点中她身上大穴,以至于她一时间不得动弹。黑衣人左手拿她肩臂,掠身而去,不刻消失在雨夜中。袁承天展开轻功不疾不徐跟随而至。看身法这不就是终南剑派的白一平么?他怎么又虏他人,难不成又是为了练什么“万法归宗”。既然被自己撞见,可不能让他奸谋得逞,否则岂不大义不彰,世间难有公道。他心想至此,便要一探究竟。只见他不疾不徐又回到了那座山上。
白一平进了山洞,长嘘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都是南海剑派那帮没有长进门人坏了我的好事,否则贫道万法归宗便练至第七重,再过二晚,拿了一人便可练至第九重,大功告成,天下便是贫道的了。多铎王爷也只不过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事成之后一杀了之,哈哈,到那时这天下唾手可得。”他想到此处,志得意满,说不出的开心,仿佛自己身着龙袍,睥睨一切,君临天下。暗处的袁承天见他野心非小,不是良善之辈,此时便不再犹豫,下了决心帮助嘉庆皇帝,心想决不可以让他和多铎二人奸谋得逞,否则天下黎民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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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平将那女子丢在地上,并不去瞧她一眼,反而走向另一具石棺,只见棺盖有尺寸空隙,心下便生疑,推开来一看,不见有人,自语道:“难不成他醒转来,自己推开石棺自行逃走了。”他复又合上棺盖,走向另一具石棺,推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具尸体——不是尸体,是被点了穴道的人。袁承天借那闪烁不定的油灯,不看则矣,一看大吃惊,这不是和硕亲王府的岳停风么?只是奇怪他怎么会被这白一平所虏。他哪里知道岳停风自昆仑山受挫以来,便在那谷底养伤,不多时日伤口愈合,便攀爬藤条上得平地,一路前行,那日行至终南山附近,见到一名身着道袍的小道士手提干粮。他实在饥得难受,这一_路乞讨,受人白眼,他也不敢发作,因为市甸人多,一言不和人家齐上还不把他打得稀烂,是以他只有隐忍不发,一直忍曲受辱,今日又见这小道士,依稀模样和袁承天相似,尤似见了袁承天,一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挥掌将这小道掀翻当地,强夺烧饼和豆皮,便吃了起来,浑不理会受伤呻吟的小道士。小道士虽受伤但不至于性命之危,只见他伸手从怀中拿出本门救命信物——烟花火箭,只见他用火折点燃,烟花升空,散作五道红光。岳停风埋头吃饼,浑不在意。
他刚吃完一个饼,要吃第二个,忽听有人口宣“福生无量天尊,居士你为何行凶伤人?”岳停风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自行我事,干你什么事?”这人却便正是终南剑派的掌门人白一平。他见这人口气好大,脸上又显倨傲之色,便心中有气,心道:这人伤人理亏,还自强词夺理,甚是可恶!今儿可要拾掇拾掇他,教他以后怎样做人。岳停风见这道人要动粗,便放下手中物事,拍拍手站起身来,作势要和白一平一场好斗。白一平不怒反笑,言道:“好,好的很,有骨气,小子贫道看你也是个不凡人物,权且让你三招,三招过后可难说了。”
这岳停风一向自高自大,眼底无人,再加之这一路上饱受屈辱,早已怒火中烧。他只所以隐忍不发,因为觉得那时候对自己不利,不能一己行事,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自己还要大展宏图,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也不可以丢了先祖岳武穆的脸,在心中先祖岳武穆那可是一位不世出的英雄,后来无人堪比,只可惜他忘却了岳王爷为人忠义千秋,一心为国,誓驱除鞑虏于中华,而不是与敌人同流合污,而他——岳停风却反其道而行之,是帮清廷,与反清复明的人士为敌,这便有本质上区别,一个是为国家民族而战;一个却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一在天上,一在天下,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他也不知为什么,一时性起便要与这白一平比划比划。他终究利令智昏,也不问人家是什么,便要较量。白一平只是冷笑,因为他看出这岳停风志大才疏,不堪大用,否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岳停风见对方?视自己,浑没把自己当回事,更是气上心头。不再礼让,展开岳家拳法。这岳家拳法为当年岳飞临敌而创,杀敌机先,最为实用,其拳法讲究:虚实结合,一击必杀,步法独特,手法凶残,以气催力,内外兼修的特点,所以临阵杀敌往往见效。这套拳法乃岳家传男不传女,传一不传众,是以不为广泛流传,世人从来少见。现下这岳停风施展开来头二式已将白一平迫得后退连连。当第三拳来时,白一平只有冒险一试,双手外格,内手下探反转变爪,格地一声竟搭住岳停风双手腕寸关节,然后用力一拉,竟而将岳停风拉脱臼。岳停风痛得满脸是汗,只不出声,也算是一个好汉子。
白一平道:“你是岳王爷后人?”岳停风点头。白一平一松手。岳停风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闹得灰头土脸,甚是狼狈。白一平喃喃道:“你的先祖杀敌为国,为了民族大义生死无惧,不想竟有你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后人,也是枉然。”他神情说不出的婉惜和无奈。岳停风沮丧地低头,似乎后悔。白一平心念他是忠义后人,便上前安慰于他。孰料还未说话,只见岳停风右手一动,似乎从怀中取了什么物事在手,然后向前一送。白一平但觉小腹一痛,低头看时竟是一柄亮如白水的匕首直刺入自己小腹,饶是他内功深厚,肌腹一遇伤害便既内凹,否则一刀毙命,便是如此也是鲜血漓。岳停风仰头哈哈大笑道:“今日你便死去吧。”白一平右掌重重拍出,将他击飞三丈开外,重重跌在尘埃,气息逆转,晕死过去。自此而后白一平一路挟他来京城,只是慢慢折磨,一时却死不了。因为白一平恨这岳停风心肠歹毒,是个奸诈小人,决不可以轻饶于他,要慢慢折磨于他,这样让他明白做人的道理。这也是以往的种种经过。
白一平将岳停风丢在地上,解开他穴道:“岳停风,你现在后悔了么?”岳停风虽受折磨,可是依旧倔强不屈,白了白一平一眼,说道:“有种的,你杀了小爷!”白一平见他还不认输,还一味倔强,笑道:“杀你,没的污了贫道的手。可惜可叹可怜!”岳停风见他说话阴阳怪气,怒不可遏道:“可惜可叹可怜什么?”白一平不无感慨道:“可惜岳王爷他英雄一世,竟有此后人;可叹这些年反清复明总不见成功;可怜你一身武功,却不是为了自己同胞,却走外门邪道,是为可耻!”袁承天在远处听他说这一番话,想想也不无道理。心想:天下苦秦久矣,奈何天不佑我中华,让满州人坐拥天下二百余年,不知何时光复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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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平不再理会岳停风,又将他放入石棺中,盖上棺盖。只听里面阵折腾,又过一会复于平静,大约岳停风没了气力,否则为何不响。这石棺下面定有出气孔,否则在石棺中闷也要闷死他。白一平回头看自己掳来这女子。白一平将翻转来,见她容貌俏丽,对她下手练功于心不忍,可是为了神功又不得不为之。他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也是无法,为了练神功只有委屈姑娘你了。”
这时节那女子悠悠醒转,看到白一平,惊诧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你是什么人?”白一平道:“这些都不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他害怕那女子再多说话,伸手点了她穴道,让她不能说话。白一平坐在蒲团,静气运动,伸右手搭在那女子肩臂,只见他神情端正,面色凝庄,已是练功正当时,受不得外界干扰,否则气息逆转,走火入魔,重则残废,筋脉俱毁,成为废人;轻则终生残疾,不得习武。袁承天见那女子神情越发委顿,似乎精神不支,倘若他不出手,那么她必死在白一平的手爪之下。
袁承天思之再三,只有冒险一试,生死只在一念。他轻喝一声叫道:“道长手下留情。”他已跃进洞中,挥掌向白一平头脑拍去。白一平先前听到袁承天叫喝,便屏息收神,内功收敛,以免气息逆转,走火入魔。他见一少年飞奔而至,挥掌当头向自己首脑拍来。他一掌推开那女子,挥右手下格将袁承天的手掌格开。两掌相交,均觉一股大力传来,两个人均受力向后跌去。袁承天和白一平两人均大吃一惊,尤以白一平更甚,因为他实未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竟有如此的功力,实是惊人,将来必有所成,真的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