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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忽想起清心格格对他提及她那次出逃王府便是为了躲避和硕亲王逼婚,说起在伊犁城外大雪山上的事情,让他心为之动。想那大雪连天,雪大如席的情况,让人甚为向往,好想与那袁承天一起在大雪天杀敌,那种旷古罕有豪迈气慨也许只有那次,而今自己做为皇帝只有想想而已,要自己出走江湖,非但自己做不到,既使可以便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决然不会答应!清心格格与袁承天二人的豪迈风姿,自己虽为皇帝,却是自愧不如,一直难见外面的江湖天地!如果有机会他也好想与那袁少侠把臂而行,饮酒江湖,在大雪如席的天地间生死以之,何等英雄,何等豪杰!只是这也只有空想,因为从清心格格不经意的话中可以听出弦外之音——这袁承天非是等闲之辈,志在乾坤,心大宇宙,似乎与反清复明人物为一路,似乎不可收为已用,甚为憾事!也许这才是世间真正的大英雄,为了自己已有的信念永不放弃!
这中年人趁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已趋步来至嘉庆皇帝身侧,只见他弯腰从靴中快速抽出一柄寒光闪亮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嘉庆皇帝当胸刺去。这下惊得厅中众人惊骇出声,惊呼出声,竟忘了出手救皇帝本人。这时袁承天在嘉庆皇帝身周,见势危急,挥拳向那刺客击去。因为他情知将军府戒备森严,是以事前将那柄轩辕神剑藏在客桟。现在他见情势迫在眉睫,是以挥拳而上,毫无顾忌,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本拟一拳将这刺客击倒在地,不料这刺客亦非泛泛之辈,竟身有武功,似乎不在袁承天之下,这实在出人意料。袁承天一拳击在他手肘之上,当地一声匕首落地。嘉庆皇帝已从酒醉中惊省,撩衣跃开。不料这刺客右手扬出一枚细如牛毛的闪着蓝光的银针直刺入嘉庆手臂上。袁承天见状大惊,知这很针必是淬了巨毒,否则决不会闪着蓝光,看来刺客要一击成功,杀了皇帝。
嘉庆中针倒地。袁承天奋起平生所能双掌翻出击中刺客的前胸。这刺客受力,气血翻涌,脉息逆走,一口气上不来倒地。袁承天上前便欲点他穴道,然后便可知背后指示之人;因为他看出此人并非江湖人士,似乎是朝中重臣所养的死士,以备不时之需。这时白一平已认出了袁承天,虎吼一声,探手向他招呼。多铎则越众而出,趋步而前,来到这刺客身前,大喝一声道:“大胆反贼乱党,竟敢刺杀今上。”那刺客道:“王爷……”多铎岂容他再言一掌拍中他天灵盖,当场气绝身亡。嘉庆本待喝令拿活口,岂料多铎嫉恶如仇,竟一掌拍死了这贼子。
白一平和袁承天一时打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嘉庆虽感到手臂麻痒,可是当着众人面,他怎么可以示弱,毕竟他是君临天下的君主,便死在眼前也不可以显出懦弱的样子,那样反而给人家留下口舌,那样岂是他所为。他一见救下自己的却便正是日夜思想的袁承天——没想到格格口中的袁大哥袁承天都便正是那日围场打死豹子救自己的袁清侍卫。袁清袁清,嘉庆若有所思,他自姓袁,格格清心;原来当初他报这名字实有内涵,是两个人名字各取一字,意为两人永久不分离,可见这袁承天对清心格格情深意重,永不分别的意思。
嘉庆喝令白一平住手。白一平听皇上囗谕,不得不住手。他虽是武林一派掌门,可是投身多铎亲王,便得听官家的话,不得有违。
袁承天转头正与嘉庆皇帝四目相视。嘉庆笑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厅中众人自然知道这话的出处与典故,心想:这少年何德何能,堪与皇帝比拟?转念又想:皇帝看人岂会走眼,想见这少年身有非凡艺业,不是寻常之辈。和硕亲王见到袁承天一怔,心想这不是我王府中的侍卫么?转念一想不对,在灯火映照下看出袁承天比先前王府中的侍卫要英俊而且英姿挺拔,岂是平常之人可比?难怪自己的女儿清心格格心中对他这位袁大哥心心念念不忘,原来他这样玉树临风,岳峙渊嵉,一见让人倾心!只可惜清心格格终究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市俗的束缚谁也无法挣脱,更兼大清祖上有训:满汉不通婚。在他们眼中汉人是身份低微,既使是汉人官员也不例外,便如先朝皇帝皇太极在位时,豫亲王将开国元勋范文程美貌的妻子软禁王府三个月。范文程忍无可忍告状到御前皇太极那里。皇太极闻知此事心中对这个不成器的亲王重罚白银一万两,夺去所属牛录三分之一,命令其立刻放回范文程的妻子。此事方始作罢,可见在皇帝眼中汉人官员尚且如此,平民百姓的遭遇便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满清三百年间反清复明现象从未断绝之根本!
多铎王爷脾气向来火爆,见这袁承天对皇帝说话置若罔闻,便厉声道:“小子,皇上说话,你不请罪?”袁承天斜睥这满脸横肉,殊非善类的王爷,只冷哼一声,说道:“我杀了刺客,让皇上免于遭难,怎么便有罪了?”袁承天这一问话迫得多铎王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又岂是受人抢白的人,虎吼一声,当着嘉庆的面向袁承天发难。袁承天看着他目露凶光地一招抢出,向自已琵琶骨拿来,意在一招废其武功。可见这多铎平昔为人处事霸道凶狠之极,而且胸无城府,是个莽撞之人,全不似和硕亲王机谋深远,不露声色。这两个王爷在朝堂明争暗斗已不是秘密,朝中大臣皆知,似乎这多铎不安本分,怀有不臣之心,只是没有确凿证讠据,谁也不敢乱说话。嘉庆亦有耳闻,只是无凭无据,也是拿他无法,只有以待时机再行治裁于他,那时不怕他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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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将军府侍卫也涌来,见大厅中有人死了,便有二名侍卫搭了出去,余者留下,欲下场助拳多铎王爷——只因这多铎与多隆阿一朝为官,意气相投,时常来将军府,所以府中侍卫皆识的,亦知这位王爷逞强好胜,所以只有观阵,谁也不敢下场。多铎的武功终究不是袁承天敌手。三十招一过,既便是这三十招也是袁承天故意示弱,给他留有面子,否则十招过后,他尽可以施展“乾坤一指”来制伏他——只是那样这位多铎王爷还怎么做人?”可是多铎王爷并不领情,一味狠命杀招,似乎非置之死地而后快!袁承天纵使再好的情性,也不会一味谦让,见他不知好歹,心忖:好人难当,只有做恶人一回,也许将多铎王爷拿下,嘉庆皇帝面上不好看,可是生死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多铎见袁承天在自己的强攻下,步步后退,以为他也不过如此,只是徒有其表,武功不过尔尔,现下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自己再不下杀手,只怕他得幸逃脱,以后要拾掇他便难了。
厅左侧站立着多隆阿将军和海查布。因为喜厅忽起变故,有人想行刺今上,被一少年击毙,这个消息传到海查布耳朵。他便从洞房快步走来,一是为了保护圣驾;二则是看看这个少年英雄倒底是何等样人;否则难以心安,因为护驾这样的大事怎能让一个无名小子抢了风头,这可是在将军府啊?岂容他人任意行事,否则要他阿玛干什么?是以他匆匆而来,抬头见场中一位少年正和多铎王爷交手过招,虽步步后退,其实明眼人可以看出这少年掌法老到,有章可循,似乎忌惮什么不肯将招式用老。非但他看出,连多隆阿也捻须微笑,他也看出这少年并未落下锋,只是不为己甚,处处礼让对方;多铎可好,并不领情,招招攻向人家要害,似乎置于死地而后快,不禁让人叹气连连,这样做殊非王室贵胄所为。
厅堂上坐的嘉庆皇帝见自己的王叔一味强横,也是心中不快,只是无法说出口,因为多铎是自己王叔,你要他怎么说话,总不能指责自己王叔行为不端吧?毕竟袁承天是外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只是静观场中恶斗,而不能出手干预。他心中更是企盼袁承天能一击将多铎打败,因为多铎一向在朝中目中无人,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如果不是有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制衡,那么只怕这多铎更是无法无天,任意所为了。
袁承天不欲与多铎多所纠缠,看准时机,右手食、中两指一指点出,直击多铎眉间经外奇穴之一的印堂穴,如果一击而中非死既伤不可。多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奋力甩头,身子向旁跃去,不意用力过猛撞翻几名厅中观礼的宾客,扑通通,哎呀呀一阵嘈杂之声,立时打破了婚宴喜庆的氛围。众人见多铎受挫,面面相觑,都觉难堪,堂堂王爷败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后生小子手中,以后颜面何存,可是将军府中侍卫不得多隆阿和嘉庆皇帝发话,谁也不敢强自出头,这不是逞强卖能的时候,所以都看向皇帝,看他如何发话制裁。
嘉庆镇定如恒,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一派帝王风范。他见袁承天英俊的面庞汗珠直落,虽击败多铎而不倨傲,反而向他执手为礼道:“王爷,承让承让。”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话多铎更觉面上无光,直恨不得有个地缝隐身其中。嘉庆笑道:“王叔,无妨无妨,这是和硕亲王昔日的王府侍卫,武功造诣直追江湖各大掌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朕自觉与他有缘。”他走下来,竟来到袁承天身旁,有侍卫要护驾。他用手制之,因为他知袁承天不是卑鄙无耻小人,不会刺杀于他。
袁承天也为他这番举止折服。看嘉庆龙行虎步,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派,天下似乎再难以找出第二个人来?两个人心性相吸,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只是嘉庆年岁为长,看袁承天仿佛看一位小兄弟;而袁承天看嘉庆仿佛是大哥哥,如果不是满汉有别,他们真得会把酒言饮,豪情说天阔,说到英雄落泪时,看楚天长河,一梦醉千秋,管它甚兴亡过手,都与我无干,只任一叶扁舟江湖阔!平生也无知己,江山妩媚多情似我还似卿,不知世间疾苦,怒指乾坤错。
嘉庆执手袁承天,直言道:“袁兄弟,好身手,世间少有!只可惜朕边无人如你。”他言下之意,袁承天不为其用,甚为憾事。他只呼袁承天为袁兄弟,大出众人意料,谁也未想到皇帝会对一个少年如此亲近,实是惊人。袁承天不动声色道:“天下英雄多为自己邦国去努力。有时未必成功,可是还要前行。只有亡国的人才会有亡国切肤之痛。皇上你身尊九五,也许民间疾苦少有知道吧?”他竟以这样大不敬的口气对皇帝说话,厅中众人都为他担心,因为还没有人胆敢触皇帝逆鳞的,便是有人敢说大不敬的话,嘉庆皇帝只怕非要他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