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背负郑萧萧踏入大屋,正见白莲花面对大屋中正堂一幅画像看的入神,似乎对来人无有查觉。那画像是一位少年人,布衣青衫,眉宇轩昂,眼眸如画,有种说不出的俊逸潇洒,有种不为世俗所束缚的洒脱。他见了觉得这幅画像怎么与师父赵相承有几分相似,又似乎是现在的师兄傅传书的样子!现在想来却有几分相似,大师兄傅传书一样样模飘逸绝伦,只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眼中容不下他人,有些自负,不似师父宽大为怀的情格。也许世间每个人的性格和样貌皆不相同,既使相似,终有区别,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袁承天将郑萧萧放在椅子上,拱手为礼道:“晚辈袁承天见过白掌门。”白莲花冷冷道:“你求我为这逆徒医治创伤?”袁承天道:“请白掌门念在师徒一场,出手救治萧萧姑娘一命,否则她真的不行了!”白莲花已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郑萧萧,真是又恨又气,恨她竟帮外人,气得是敌人未伤分毫,而自己门徒反而中了毒箭,你说让人气恼不气恼。她又转头看袁承天,不觉心中暗暗喝彩:这少年身材也不见十分高大,可是却是气派不凡,眉宇间透出英气,周身的气派竟似天下无人可比拟,因为一个人的气势是与生俱来,而不是后来才有的,便如一个人的命运劫数皆是一出生上天便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是不可以更改的。便是袁承天虽幼小做乞丐在世间乞讨为生,可是人的气质都不因恶劣环境而改变,正如孔圣先师所言: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他所遇到虽不尽是好人,可是越是底层越良善,总然不会错的,在他快奄奄一息时,有善良的好人给他衣食,在他受了冷,风寒病在身,一样有良善的大夫为他医治,世间还有人心仁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这世界从不因几个恶人而改变,光明总是在前,照亮好人前程的路!
过了一会儿,白莲花道:“你要我出手医治,你凭什么?”袁承天道:“萧萧姑娘是你门中弟子。你不该医治么?”白莲花道:“那又怎样?她帮助外人攻破机关,已是忤逆师尊大罪,可说罪在不赦,生死由天,我为什么要管?”袁承天见她不可理喻,大声道:“你只不过气愤晚辈破了光明殿机关,你心中郁闷气不过便拿萧萧姑娘出气!你还配做一代掌门,毫无仁义之心,视天下苍生于无物,你不觉得心痛可耻么?”白莲花看着袁承天不怒反笑道:“救与不救只在我一念之间,你非但不求我,反而用恶毒言语挤兑我?你以为你这激将法有用么?”袁承天道:“我从未这样想过,做过!因为我心中明白你如果要萧萧姑娘死,既使我下跪相求,你也未必会良心发现出手救萧萧姑娘,因为你心中已有主见,旁人是无法改变你的作为。”他转身要走,心想萧萧姑娘若死,我也活着焉无意义,不如索性重回光明殿,以命相拼破了机关消息救师父他们脱樊笼。
白莲花这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义气用事,生死置之度外的少年。——有的,那便是廿年前与赵相承联手击败灵蛇派的首领白碧尘,除此便是今日又见这与众不同的少年。她的眼前不禁又浮现了那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英侠——当年昆仑派的大弟子赵相承,本拟与其把臂江湖,联袂杀敌可是他们正邪不能相融,永远都不可以在一起,是以当时白莲花情不自禁和赵相承有了肌肤之亲。后来白莲花便有了赵相承的骨肉,只是他们已分开,赵相承自然蒙在鼓中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傅传书是他的亲生骨肉,只怕会后悔当初自己当年荒唐行为。今日白莲花看着这义气用事的少年,不由自主想起了赵相承;他们一样的义气风发,一样睥睨天下,全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为世间大义!何惧生死?这样的人世间岂非少之又少,否则何至于让满清坐拥天下三百年?
白莲花忽然对这袁承天心生好感:他心甘情愿为一个女孩去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平凡的人很难做到,便是许多江湖中名门弟子也难做到,这是多么难得。如任由他一意孤行,这样妄送性命,自己会心安么?她下意识看了看地上的郑萧萧,眼中竟湿润,有了泪水——是啊!人生世间,人都是有情感的,除却草木!她扶起郑萧萧,看她面色苍白,似乎命在倾刻,不由低声道:“萧萧,师父怎么也不会让你死去。”她伸手点她创口周边穴道,然后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绿油油的药丸让她服下,向大屋外喊道:“归月、铭姊你们进来。”这两位自然是其门徒。白莲花声音甫落,归月和铭姊便进了大屋。白莲花吩咐二人小心照看她们师姊,又将一包药末交给二人给敷上。此间事情一了,她转脸面对袁承天道:“袁少侠,你私闯光明殿,营救逆党,罪在不赦。我守光明殿,命在朝廷,职责所在,有人私闯大殿,杀无赦!少侠你是自裁还是要本宫动手!”袁承天亦知这白莲宗亦正亦邪,派中门人弟子总是透着古怪,尤以这宗主白莲花为最,有时正派,有时一时性起杀人无算也是有的;以今日之情形只怕好言相劝不起作用,只会自取其辱,是以袁承天不卑不亢郎声道:“悉听尊便,晚辈一力奉陪!”白莲花一拍手掌道:“好,不愧是昆仑门下!”她刷地抛下手中所擎白莲花,蛾眉不低首,看着袁承天:你要死可怨不得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屋中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身影忽长忽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变得十分诡异。不知为何此时袁承天觉得这白莲宗主已不似方才明艳夺人,似乎玫瑰含刺,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也许世间每个人心中皆有魔,只是平常控制的好,才没有发作出来,此时白莲花魔性又起,想起薄悻无情的人——那人自然是昆仑掌门赵相承,便咬得银牙欲碎,这廿年之间,他竟对她弃之不顾,让她在白莲宗孤灯难眠,有时只有空对浩月长叹,离人的愁,离人的苦,谁又知其中无尽缠绵的况味——那种比死还难受的相思,煎熬她的一颗始终不渝爱他的心。——可是世间的美梦总容易醒!每个醒来的人都不肯面对残酷的现实,只有一颗执着无处安放的爱人的心!
风又起,吹动白莲花白衣裙,她仿佛绰约如仙子,仿佛又回到廿年前与赵相承联手对敌白碧尘的情景,只可惜幻梦成空。白衣翩翩,看似美丽不可方物,实则暗藏无形杀机。一道无形力气欺到袁承天面前,待他看清时已到面门——是一片晶透剔透发着紫色光芒的莲花花片。袁承天见避无可避,只有运力张口一吐用力道将这夺人性命于无形的莲花喷击而去。白莲花如影随形,左掌从右袖底穿出,正拍在袁承天的左肋下。幸好袁承天老早已真气打通奇经八脉,是以身体有真气护体,遇有外力侵犯便游走其中护其不受伤害,如果换作旁非死既残,而换作袁承天只是气血翻涌,于性命并无大碍。他受这一掌之力,身体向后跃开,退后几步,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似乎不受控制,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一摇又站立,双目直直看着白莲花。
白莲花也是心中惊异,心想这小子内力着实深厚,吃我一掌,竟而只吐了血而没有死,实在出乎意料,看来自己大意失荆州了,可要收起小觑之心,加倍对敌,否则自己白莲宗主威名受挫,以后何以人前人后再显威名!她想到此处身子前跃,双掌变爪当头向袁承天头脑抓下,势要一招毙命。在她眼中别人的生死已不太重要了。她只是任意为之,我行我素,谁也管不了她。也许在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控制她的魔性,让她回归本来——那便是昆仑派掌门赵相承,除此无它!
袁承天缩身挨地滚开,出了大屋,跃身到了前庭。白莲花随后跃至,二个人如影随形出了大光明观。长街寂寂,只有守卫观外的士兵。有几个士兵前来助拳,袁承天生平最恨清兵,祸国殃民,正所谓卫国无方,挠民有术。但教他见了鹰爪子一掌一个全都了帐。白莲花见袁承天杀了几个清兵,也不阻拦,只是冷眼旁观,她虽是魔教,可是心中也有民族大义,谁是谁非她自然明白。平昔这些清兵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看见庶民百姓一言不合便是长鞭夹头盖脑抽下,从不怜惜天下子民,在他们眼中百姓的性命直如蝼蚁,打杀又何妨。在满州人眼中汉人懦弱,便如当年多尔衮时的范文程,虽为汉人,却投敌卖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时之时多尔衮欲进攻大明但是犹豫不决,此时范文程积极献策言:汉人懦弱如斯,夺其地忍;杀其人忍;夺其屋忍;灭其宗族忍,此等民族何足惧哉!多尔衮便挥军南下,对明军摧枯拉朽,入马中原,以至坐拥天下,役汉三百年!此为天下之不幸,不幸中大不幸是明亡清兴汉奸走狗之辈层出不穷,个个鲜廉寡耻,忘了宗族社稷,虽为汉人却比满州人还凶残,杀起自己同胞了无愧色,无辜的鲜血染红了他们一个个顶戴花翎。(其实历史是沉重,沉重的历史是血泪垒成的,尤以明亡之际汉人朱明皇室遭遇最为惨烈,外有强敌——满州;内有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以至后来无法收拾,亡国灭种,此三百来之悲哀莫过于此也!)
忽然长街一头大踏步走来一人,气势汹汹,满脸杀气。正有队清兵巡查见状上前盘问。这人也不答话,忽然间出手左手起右手落,右手起左手落,喀喀声响尽数拧断这十几名清兵脖颈。他们至死都不明白杀死他们的人是谁?白莲花见状心中一惊,驻步不前。袁承天也停下脚步。只见这人飞身跃来,来到白莲花眼前嘻嘻笑道:“白姑娘,一别经年,没想到你容颜胜昔,仿佛廿年前的模样。对了,赵相承那小子呢?”他自称昆仑派掌门赵相为小子,可见便是江湖前辈。
白莲花道:“白碧尘这些年你还没死?还在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为祸人间!”这人自便是灵蛇派帮主白碧尘。他此行从万里之外的西域来到中土,便是为了报昔年之仇。当年白莲花和赵相承联手对付他,杀了他的灵蛇之王,让他神功难成,以至郁郁成疾,成了疯颠,幸好后来遇到了一位神医治好他的疯癫,否则他非癫狂至疾而死不可。后来有了儿子白凤城,虽然是和勾栏女子所生,可是他从来讨厌所谓世俗礼教,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