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坐到雨佳身边,拉着雨佳柔若无骨的葱白细手,俊秀的脸上挂满歉意说:“雨佳,你到京城后,你爸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到你爸办公室去。我忐忑不安来到省委大院,秘书引领我到了你爸的办公室。”
“你爸和蔼可亲,热情招呼我,秘书给我泡了珍贵的热茶。你爸久居高位,不怒而威。我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砰砰乱跳的心,似乎要蹦出胸腔。”
“你爸平淡问我:‘小曾,你喜欢雨佳吗?’我没想到你爸没有半句客套话,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心里更是乱作一团,但还是鼓足勇气,细声答道:‘喜欢。’你爸接着又问:‘你愿意娶雨佳吗?’我放开胆子说:‘不愿意。’”
“什么?曾华,你说什么?”雨佳吹弹可破的俏脸布满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强烈不满,“你不愿意娶我?”
曾华拉过雨佳微颤的嫩手放在掌心,轻声细语解释:“雨佳,容我慢慢细说。你爸虽不动声色,但我从他微微动容的神情中,看到惊讶和欣赏。他平静问:‘为什么?’”
“我说:我看过安徒生的名着《丑小鸭》,讲述一个丑小鸭逆袭成白天鹅。普遍的结论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怕困难,只要用心去学,就一定能成功。我却不敢苟同,认为丑小鸭如果不是根红苗正,基因遗传,怎么努力都成不了白天鹅。”
“你爸微微点头:‘有点意思。小曾,继续说。’我捧着茶杯,轻嗫茶水,极力压抑紧张的心情,小心翼翼说:‘我反串一个故事,如果一只声音悦耳嘹亮、身材壮硕结实、羽毛洁白漂亮的公鸭误打误撞进了白天鹅群,自诩不比白天鹅相差丝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番嘻戏之后,白天鹅展翅高飞,翱翔蓝天。公鸭也奋力掀动翅膀,却只飞了几米就扑腾栽了下来。”
“公鸭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它的鸭子基因。如果爱恋它的白天鹅返回来陪它,结局只有两个:白天鹅蜕变成一只鸭子,成为盘中餐。或者白天鹅最后满身伤痕,伤痛欲绝离开鸭子,追随它的同伴,寻找它本来的幸福。’”
雨佳泪水涌出,凄婉决然说:“如果这只白天鹅为了爱,愿意成为盘中餐呢?!”
曾华神情一凛,松开手掌,眼睛直视雨佳,愤然说:“公鸭自私自利,以自我利益为重,害了纯洁的白天鹅,不仅该千刀万剐,而且要被剁成无数小块,煮、炒、焖、炸、烧,遍尝人间酷刑。”
雨佳黯然神伤,撇开话题:“我爸当时是如何反应?”
曾华缓和语气说:“你爸沉默片刻,徐徐说:‘小曾,难怪雨佳欣赏你,可惜了。’随后他在一张公文纸上飞快写了一串数字,叫我拿着,慈爱祥和说:‘小曾,你和雨佳虽很般配,但难成眷属。我不是王母,却在干王母之事。请你原谅。这是我的办公室号码,紧急之时可打电话联系。’”
“我也没矫揉造作,收起纸条。你爸叫来秘书,吩咐道:‘小李,我和小曾合个影。’李秘书犹豫片刻,提醒道:‘首长,这不太合适。’你爸爸不由分说,吐出两个字:‘照办。’”
雨佳抬起头,泪痕清淅可见,解释说:“我爸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珍惜自己的清誉。亲戚朋友聚在一起,想合影留念都求之不得。一些官员、老板绞尽脑汁制造合影机会,都被他无情拒绝。我都没在办公室和爸照过相。”
曾华动情说:“雨佳,你爸是爱屋及乌,我是托你的鸿福。合完留影,你爸亲手从柜里拿出一个相框,细心地把照片装进去,然后郑重交给我。我当时被震憾到了,双手接过相框,深深向他鞠躬致谢:‘谢谢首长!’然后起身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雨佳问:“照片在哪,我想看看。”
曾华说:“照片放在宿舍里。”
雨佳忧伤蚀骨说:“曾华,难道我俩就不能勇敢地冲破世俗的牢笼?难道我们今后只能象牛郎织女隔河遥望?”
曾华轻轻抚摸雨佳乌黑柔软的细发,柔情蜜意说:“雨佳,你是我见过最温柔可人、最善良纯真的女孩。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我一定非你不娶。我丝毫不怀疑,你为了刻骨铭心的爱,可以冲破世俗偏见,甚至与家庭决裂。”
曾华心情沉重,循循善诱说:“但是,我俩的身份相差过于悬殊,产生的巨大鸿沟不是爱就可以填平的。我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你出身高贵,锦衣玉食。我们成长的环境、基本的生活习惯迥然不同,导致看待事物的角度,人生价值观不仅不同,而且可能截然相反。”
“比如,一个人觉得种花、送花是很浪漫的,但在对方看来,这是无病呻吟、小资情结,纯粹是人傻钱多的表现。又比如,一个人认为旅游快乐惬意,但对方可能认为旅游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再比如你喜欢高档西餐,我说虚伪;我喜欢路边摊位,你说低俗。刚生活在一起,或许不会觉得怎么样,时间长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相处方式,那就会不断地出现矛盾,摩擦,从而产生争吵,消耗感情,就会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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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佳温柔说;“曾华,不会这样的。我相信你会宠溺我,我也会迁让你的。这样不就没矛盾了吗?”
“雨佳,你说的我深信不疑,”曾华声音温润说,“我俩不管不顾结婚了,你家人会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破坏者,坐享其成的偷盗者,这个烙印我怎么清洗,永远都无法消除。在外人眼里,我是一个居心叵测、吃软饭的臭皮囊,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溶入你的生活圈、生意圈、朋友圈。”
“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曾华神情痛苦地说,“你爸有三兄弟,个个事业有成,身份显赫。你忤逆爷爷奶奶的意志,毁了世豪家族联姻的桥梁,家里人会认为你是个不顾家族利益、自私自利的叛逆者,不说今后会成为弃子,至少会被边缘化。你现在特立独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为公司资产上亿的董事长。倘若真的离开了家庭的庇护,生意场上无父子。朋友会和你三心二意,圈子内的人与你若即若离,凡事一波三折,生意一落千丈。”
雨佳执拗地说:“曾华,只要我俩能在一起,我一切都无所谓。”
曾华面孔抽搐着,心也在滴血:“我是男人,不仅不能给心爱的女人带来幸福,而且带来虚妄之灾,这叫我于心何忍?何存于世?”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做生意的因子,也有官场最忌讳、最致命的弱点。实在不配于你!”
“素来自信的曾华如此妄自菲薄,令人不敢置信,”雨佳好奇地问,“但这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