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坐在他右手的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扶着膝盖,眼睛有些红肿,是伤心呢还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儿媳妇站在儿子旁边,一只手扶着儿子的肩膀,像是在无声的安慰他。
左边床边凳子上坐着的是孙女。孙女双手握着他干瘪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哭过。
“乖孙女,不枉爷爷最疼你了。”唐伟东的脸上,有了一丝没有人能看到的笑意。——或许,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笑了吧!
孙女的身后,背靠墙壁站着的是孙子。赫,这小子现在长这么高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子和他爷爷都高。
孙子双手反向撑在墙上,低垂着头,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唐伟东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别看这小子平时不着调,可这是他的遗传作品,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是他基因的延续,也是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站在床尾的是自己的老婆子。她的嘴里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原来是她在说话,或许是又在抱怨吧。吵了一辈子,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想到这里,唐伟东忽然有些得意,忽然想放声大笑。
一辈子没吵赢过老婆子,被老婆子欺负了一辈子,老子这次拍拍屁股先走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吵。再想吵,就去挖老子的坟头吧!
哈哈哈,想到这里唐伟东大笑起来,越笑越开心。虽然躺在病床上的他,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但唐伟东心里就是在笑,大笑。
笑的感觉自己都飘了起来,越飘越高。
孙女突然大哭起来,老婆子的抱怨也戛然而止。唐伟东知道,自己这是走了,跟这个世界彻底的再见了,再也不见。
窗外霹雳咔咔作响,大雨滴落在屋顶窗沿水缸打地的声音像一首交响乐,吵醒了唐伟东。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唐伟东穿过无尽的黑暗,梦醒了却变成了幼儿,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也不知前世今生,哪一个才是真。
外面传来了隐约的哀乐声,和断断续续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唐伟东好像记得,今年好些个开国的元勋辞世,他们走过了辉煌的一生,创建了不朽的功业,即便离去,也会如同那巍巍泰山般,永远驻国人心间。
“我怎么知道这些”
“我就是知道,脑子都装着呢,而且记忆出奇的清晰,思维也变得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