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弟弟聊完,二爷爷终于在信中提到了二奶奶。当然,他不确定二奶奶还在不在,或者有没有改嫁,所以,信中的话,他是对弟弟唐继谦说的。
当年我一心想要离家求学,父母大人为了安心,临行前,为我说了一门亲事。
……
大人之命不可违。原本想着几年之后就能回归,或者把你嫂嫂接出来,不曾想却一别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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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桂枝(二奶奶)后来如何?是否另寻他家?是否仍然健在?身体安康否?如若有机会见到,请代我向她致歉。转告她,这非我本意,实乃造化弄人,是我对不起她。
……
吾弟,如今我已耄耋之年,若你和族中兄弟还在世,再见或已无法认出我来了。
……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六十载后,家乡恐已不识我,这霜发的老年人了,正如我,在得知可以通信后,心中的那份近乡情怯。
……
机翼斜斜,海关扰扰,眺望这湾海峡,迎面是那熟悉而陌生的家乡,和母亲的身影。
……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爹娘;爹娘不可见兮,惟有断肠。
……
厚厚的一沓信纸,寥寥的字数,却承载了二爷爷太多太多的情感。有对父母的爱恋,有对兄弟的思念,还有对刚过门就守活寡的妻子的愧疚,不一而足。
信,总有读完的时候。
当唐伟东把信读完,屋里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一时间,针落可闻。有人想说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惟有一声深深的叹息。二爷爷的这份情感,他们都能体会的出来!
唐伟东悄悄的退下,走到了窗边,抬头远望,仿佛能看到村子中间,那棵有几百年历史的,中间已经烂透了,却依然顽强茂盛的老槐树。
老槐树底下的那块青石板依然在,它不仅是爷爷们小时候玩过的滑梯,也是唐伟东他们玩过的滑梯,或许,这就是传承吧。估计二爷爷,偶尔也会为他的子女孙子,没有机会在这块石板上玩耍过,而感到遗憾吧。
目光继续延伸,越过山丘平原,跨过深海大洋,唐伟东仿佛看到一位孤独老人的身影,站在岸边,向着老家的方向凝望。
余光中先生的那首诗,忽然在唐伟东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