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噢……嗯,现在的工作还行,放心,我身体很好。女友?暂时没打算。嗯,我知道了,母亲。”
大概有段时间没有给老家的父母通信了吧?
尤里独个儿站在了一栋旧楼底下,默默地听着家人的唠叨,“……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要开始工作了。我爱你,母亲。”
尤里把电话塞入了裤带之中……说是会去劳工署告美术馆,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坐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有这份心力的话,倒不如尽快找一份新的工作……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上。
莫斯科头顶上的天空还是这样的清爽,就像是自己初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还是怀着梦想的吧?
用尽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上门兜售的作品根本没有人赏析,最后只能够在街头帮路人画肖像,赚取一些生活费。
记得大半年前天还冷,还下着雪的时候,露宿街头,几乎冻死。
他双手插在了裤袋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已经不去想是什么原因被辞退的……需要想的是,应该如何继续今后的生活。
“梦想不能当饭吃的啊。”
尤里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谁说过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确实是没有天赋的吧,只不过全凭一股冲动在支撑着所谓的梦想。
而如今,三餐不继,衣食无力,是该好好地考虑一下……考虑,放弃梦想的时候了。
“这里是……”
已经记不得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了。尤里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自己思考问题太过专注的原因,他居然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红色墙砖的旧楼房一侧,尤里就这样站着许久,默默地看着这斑驳的墙壁上,一幅扭曲的城市图案。
总感觉有些可笑……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一直坚持着,在那么冷的冬天里,每天都坚持在这里作画的?
只是他很有一种冲动,把当初最终放弃的,最后的一些线条补上……反正今天也是清闲,已经不用工作。
尤里所以地在地上找了一颗石头,便走到了墙壁下,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始动手,以石头的菱角,在墙壁上划下一道道浅白色的痕迹。
当初放弃的时候,它几乎要完成……而如今只是加上一些遗漏的东西,似乎并没用多少的时间……也像是用了很漫长的时间。
“好像……还差点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略微显得低沉的声音。尤里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背后有了一个男人。
带着鸭舌帽子以及口罩,一身的运动服……大概是晨跑的人吧。但他总感觉这男人有点儿好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
晨跑者的口罩有了一些抖动,他似乎笑了一下:“你,有梦想吗?”
“梦想?”尤里一愣。
晨跑者道:“啊,你忘记了。去年的冬天,我问过你,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把手上的木炭烧掉来取暖。”
记忆一下子打开,尤里复杂地笑了笑道:“现在的话,我想我会烧掉手上那根木炭的。”
晨跑者似乎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尤里耸耸肩,抬头看着这幅巨大的涂鸦,淡然道:“不见得。反正这东西,也没有人会喜欢。”
“我不扰你了。”晨跑者礼貌地道。
尤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这晨跑者快要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叫停了对方:“等下,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是否错觉,尤里总感觉对方的声音有了一些冷淡。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可以的话,能不能扶我一下?”
“扶?”
……
“对了,往左一点,再一点,好了好了,就这里!别动!马上就好!”
老旧的墙壁下,晨跑者借出了自己的肩膀,而尤里则是骑在了他的肩膀上,让自己能够够得着墙壁更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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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身上的衣服摸出了一些颜料管。这是他的习惯,身上总会带着一些……而这时候,他则是把一管颜料全部挤出,用手指涂在了这幅涂鸦的左上角的位置。
柠檬黄。
一个圆……一个太阳。
扭曲的城市上,一个鲜黄色的太阳。黑与阳光,显得异常的怪异……但是放下尤里之后,晨跑者却凝视了良久。
他忽然轻声道:“先生,我想你有一点想错了。那就是这并不会没有人喜欢的,至少我就很喜欢。我想总终于等到了它完美的一天。”
尤里笑了笑道:“你真是个怪人。”
他摇了摇头:“我不和你聊了,这会我要去找新的工作,不然的话,我估计下次我连木炭也没有……再见,很高兴会再一次碰见你。”
“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尤里,我叫尤里。”
“你喜欢画画吗?”
尤里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晨跑者忽然拉开了衣襟,取出了一支钢笔,“把手给我。”
他在尤里的手掌上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他:“我有位朋友,也挺喜欢画画的,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我,对了,我建议你还可以向他学习一下。嗯……你就说是弗拉基米罗维奇,他柔道课上的老朋友介绍的吧。”
“柔道?”
“希望以后能够看到你的作品。”晨跑者淡然道:“尤里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