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五步,以及凭空飞舞的飘雪。
克莱门特伴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活动了一下关节,转了转紧握符文巨剑的手腕——剑身之上,一向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死亡符文已显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三道被“贾格尔银”砍出的粗糙伤痕;
伦纳德·雷角上校的状况同样触目惊心:
兽人上校在雪中微微喘息着,从他粗大的鼻孔和厚厚的嘴唇间向外喷吐着白雾。
他的右手因刚刚过度使力而有些颤抖,但还是无比坚定地握着贾格尔银战斧;
他的左手,则按在自己胸膛的幽冥灼伤处,随便抹了一抹,仿佛是在回味死亡骑士刚刚那次巨力斩击的滋味。
一个上身赤裸,一个浑身黑甲,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在雪中凝视着彼此,谁也不敢先动。
有个开拓军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对峙状况,于是挥舞着精灵短剑扑向雷角上校,大概是想助自家司令官一臂之力;
然而,雷角上校甚至没有费神抬起短斧,而是直接伸出左手,一把薅住了疾速刺来的短剑剑刃,手臂轻轻一顿,已经将这柄精灵短剑狠狠夺过,然后倒转剑身、将短剑残忍刺向减速不及的开拓军士兵。
短剑的剑刃,没入了开拓军士兵的胸膛。
雷角上校从开拓军士兵的胸口拔出短剑,随手抛在雪地上,开拓军士兵喷涌着鲜血的尸体这才颓然倒下,一滴又一滴的鲜血,也从兽人上校被短剑割破的手掌上滴落雪中。
全程,伦纳德·雷角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这个自寻死路的人类士兵;
他血丝密布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五步之外的死亡骑士:
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对付的敌手,也就只有对面的这个黑甲战士而已。
开拓军士兵的惨死,仿佛一盆当头淋下的冰水,让因剧烈战斗而有些头脑混沌的克莱门特回想起自己身处何处,急忙斜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战局:
就在他和兽人骑兵首领交手的几秒之中,世界仿佛都已天翻地覆。
克莱门特看到,那一排插入土壤的“方舟”巨盾,已经在阻挡住兽人狼骑兵第一轮冲锋、光荣完成自己使命以后,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
他看到,一个开拓军士兵端起手弩,将一根锋利的弩箭猝然射入了一名狼骑兵的眼窝;
他看到,被弩箭击中的狼骑兵痛吼着落下狼背,一手捂眼,另一手疯狂地无差别挥舞着长刀,锋锐的刀刃狠狠击中了某个开拓军士兵的臂甲;
他看到,有开拓军士兵被打倒在地,然后从腰间擎出精灵短剑,将正欲挥刀砍下的狼骑兵捅了个透心凉;
他看到,有狼骑兵飞跃而过,嗜血的苔原狼张开大嘴,一口咬碎了某个开拓军士兵的头颅;
他看到,手持“苍穹之光”“黄金威严之剑”两柄长剑的爱丽丝·康姆斯托克扭转纤腰,伴着两声脆响将某个倒霉狼骑兵裁作三截,然后女剑士片刻不止,抬脚踢中了一个坐在原地愣神的开拓军士兵,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后者送出了另一个狼骑兵的攻击范围;
他甚至看到,就连肖恩·蒙巴顿都已经跃下弩车,挥舞着指挥刀、略显无力地击中了一个落狼的兽人骑兵,然后在艾伦·霍特林的配合之下和这个狼骑兵二对一厮杀起来。
此时此刻,早已看不出谁胜,谁败,谁输,谁赢,谁死,谁生;
有的,只是充斥在视野中的杀戮、死亡、鲜血、残肢。
但克莱门特知道,开拓军做到了:
整整一千狼骑兵,真的被这三百步兵拦在了雪原的北端、红河谷的山口;
或许有“北方暴雪法师团”的元素绽放,或许有“狮吼七式弩车”的轰炸辅助,或许有“方舟”巨盾的柱立中流,或许有无数开拓军步兵的英勇牺牲……
但,这一千奋迅如霹雳的联邦狼骑兵,的的确确在这片绞肉场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势头。
没有一个狼骑兵,能够越过这三百步兵组成的血腥阵线、能够触摸到南方正在全力输出的“克伦威尔歼灭者”射击阵线。
于是,胡安·克莱门特顿时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了。
他直直望向面前的兽人狼骑兵首领。
雷角上校刚才也在评估着身旁的战局,此刻也刚好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