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前来李泰家中造访的时流络绎不绝。而跟其他访客前呼后拥、随从众多的架势相比,宇文护就低调得多。
他只带了一名随从的亲兵,自己本人也并非鲜衣怒马,主仆两人很低调的来到门前递上名帖。因为访客众多,门仆也并没有立即便认出他,先将人引到前堂稍作安顿,然后再将名帖递入府中。
一直等到负责宾客事宜的崔彦昇翻看名帖、确定下一个登堂相见的客人时,才发现宇文护竟也入府拜会,连忙将此事汇报给李泰。
李泰又着员寻找一番,这才发现正端坐前堂一角落之间的宇文护。
尽管受到了如此冷待,但宇文护却仍是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气急败坏,待见李泰寻来便站起身来笑语说道:“伯山难得闲居户里,必定访客云集,我也不体恤你的辛苦入户凑兴,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萨保兄说的哪里话,公事之余闲在家中,就是为的与亲友欢聚,良友在堂,提神悦目,有什么疲惫也会顿时消解。”
李泰拉着宇文护的手便回到中堂,并吩咐崔彦昇往前堂去告知诸位仍在等候的宾客,今日他不再出面待客,那些客人要么留下由家人款待进用一餐,要么就请先离开、择日再来相见。
听到李泰这么说,宇文护又颇有受宠若惊之态,连连向李泰抱歉因为他的来访打扰主人正常交际。
这家伙姿态越是谦卑,李泰心里越是有点打鼓。老实说,单凭在团伙中的地位势力而言,他是真的不需要对宇文护多作忌惮,但宇文护这家伙怎么说呢,因其血缘身份又让人不敢完全轻视。
这家伙是如今宇文家仍然在世、能够见人的寥寥几员之一,无论犯过什么错、宇文泰又是如何待他,总归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宇文家的脸面。
你可以说宇文泰长得丑,他或许也只会一笑置之,但你要说他脖子上那瘤子真恶心,他就会把你恨进骨子里。揭人不揭短,宇文护就是宇文泰脖子上那个瘤子,虽然确实不好看,但你得说是福相。
宇文护并没有即刻道明来意,而是等到酒食送上之后同李泰边喝酒边聊天,无非是畅谈旧情、又夸赞一下李泰内外功勋,顺便再恭喜他得与家人团聚关西。
酒酣耳热之际,宇文护便渐渐的开始情绪上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夸张多变,突然捧着脸悲泣起来,同时口中哽咽说道:“伯山少年得志、屡创殊功,实在是让人羡慕。反观自身,我已经渐渐不配再做你的朋友!尤其前年河阳败绩之后,关西多少英雄志气折我手中,哪怕群众并不当面抱怨,我也羞于再入人前……”
李泰听他说的这么悲切,一边叹息着一边开口安慰几句:“月有盈缺、事有亏满,人各有谋,但究竟能否成事还要观运望势。萨保兄你若已经尽力于事中,成则固然可喜,败也不必过分自责,只待时来运转,终有惊艳人间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