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泰这咄咄逼人的问话,尽管宇文护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但他作为宜阳方面的主要决策者,也是忍不住小声辩解道:“启禀大王,宜阳撤军事出有因。卑职等奉大冢宰遗命,确有固守宜阳以待援军之意,但、但大宗伯,与大司马却先……”
他这话一出口,李泰眸光顿时变得更冷,他行至宇文护面前,垂首望着其人沉声道:“请问中山公,此二位大冢宰遗命授何职守?当时引众多少弃城而走?”
“这、这……”
宇文护听到这逼问顿时有些语竭,而当其左右张望想要请当时商议众人声援撤军非其一人之计的时候,旁边柱国达奚武突然开口说道:“大司马等离军之前,我亦曾与议,当时大冢宰病情垂危、不能视事,因恐国中滋生纷乱,大宗伯与我皆谏言大司马速速归国入朝镇抚群情。当时宜阳情势仍然严峻,我自请留守军中,大司马等西去何事则所知不深。”
“大司空,你怎可……”
宇文护没想到竟然遭到达奚武的背刺,须知宜阳撤军的时候可是众将一致同意,却没想到达奚武对此只字不提,反而为独孤信私逃行为做出了背书。
然而他这里还没来得及斥问达奚武,另一旁的李弼也开口说道:“大司马行经弘农时,曾经传信与我相论此事,我亦认可大司马先行归国以定局势,却没想到本是持重之计,却遭小人横阻。幸在苍天未弃吾国,太原王力挽天倾,使我国运转危为安!”
等到李弼发言完毕,不要说宇文护更觉惊诧,就连李泰也大感意外。
他自知河洛战胜之后自己身上是有一层让人敬畏的大义,但也没想过能够单凭这一点就能慑服所有人,如果说潼关将士不敢将他力拒于外还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么达奚武和李弼这两个柱国先后表态示弱折服就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
须知独孤信弃军而走总是一个污点,这些人只要咬死这一点,那么接下来李泰追究战败责任的时候,只要还对独孤信的哀荣体面稍有顾及,那么对他们多多少少也要网开一面。
可现在他们却主动放弃这一点,选择为独孤信遮掩,尤其李弼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并没有太大的责任,如今却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就不免让李泰有些想不通。
这让他不解的缘由,大概率还在关中局势上。由于潼关这里的消息封锁,他现在对关中局势的了解还只限于韩雄等人之前的汇报,最新的情况仍然未知。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沉声说道:“丧师失土,公等皆难辞其咎!我临危受命、暂掌军机,自大司徒以下,众皆夺职待审、归朝具闻,你等可有异议?”
虽然有些信息缺失,但却并不妨碍他先确立一个最大的主动权,掌握对包括李弼在内的所有人的追责权。
“大冢宰本就遗命太原王执掌中外诸军事,大王既有裁断,末将决无异议!”
这一次又是李弼率先发声,态度甚至都有些急切,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职权被剥夺,仿佛是想要赶紧确定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