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愔见状后,忙不迭站起身来指着王昕怒斥道,旋即便又向皇帝作拜道:“王元景狂言忤上,当真该罚,臣请夺其官爵,弃逐于野!”
高洋听到这话后却冷笑起来,指着杨愔笑语道:“大肚翁以厉言欺朕,实欲救尔博士。贼子忤上,岂夺官黜免能赎!”
讲到这里,高洋抓起案上割肉的小刀掷于殿下,同时口中厉声道:“狗贼抚琴吟咏,甚知取乐。给我将其两手寸寸斫之,看他是否还能抚琴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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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对人种种肉刑虐待,高洋总有无穷创意。随着他一声令下,殿中武士便将王昕两手压在案上,并用刀斧一点点砍去。
王昕吃痛之下连连惨叫,殿中群臣多有不忍。因为王昕旧在洛下便颇有贤名,如今在朝大臣也多有其亲友,眼见他遭此刑罚虐待,不只是杨愔,还有崔暹、邢子才等都纷纷起身,欲为王昕求饶。
然而高洋却只听着王昕惨叫声,对于扰其兴致的求饶众人全都着令逐出殿去。这样的刑罚足足持续了大半刻钟,王昕手掌齐腕俱无,其人也已经疼痛昏厥、未知生死,高洋才意兴阑珊的摆手着令将之斩首,将之尸首投入漳水之中。
且不说邺宫中的这一幕惨剧,高演在告退归府之后,当即便着员将王曦召来,一脸歉意的说道:“不听王博士前言,举荐斛律明月,以致惹厌于上。令兄王尚书想是难救,唯今之计请博士暂忍悲情,且共家小先隐于城外,何时可归,我再使员传告。”
王曦这会儿还有些茫然,但在听到高演这么说后,顿时也是脸色大变。但他也来不及多问,便被高演安排府中亲兵推入马车中,然后便快速驶离王府,往城外而去。
相对于许多元勋宗室和执政大臣都免不了遭受虐害,王昕遭受虐杀的事情虽然也让人惊惧,但对于朝廷政局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一场宴会结束之后,第二天一切政务运行如常,杨愔等人虽然因为没有救下王昕而颇感遗憾,但还是快速平复心情,投入到之后的政务工作当中。
高洋直到第三天才又召见几员重臣,包括平秦王高归彦、宰相杨愔并高德政等人,以及安定王贺拔仁等老臣,将高演之前在晋阳所进奏书甩出来并发问道:“常山王之前举荐咸阳王为晋州刺史,你等以为可否?”
众人听到这话后,再联想日前王昕的遭遇,心内这才略有了然。
对于斛律光出任晋州刺史一事,杨愔等人倒也自觉并无不妥,晋州作为太原南门,位置显要,而眼下坐镇彼处的长乐王尉粲着实让人不怎么放心,如果能以斛律光将之取代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斛律光在能力上更加让人放心。
不过想到皇帝日前的做法,似乎是对此事有着另外的看法,只是不知道这份不满究竟源于常山王还是斛律光。因为全都有点拿不定主意,因此在场众人也都没有急于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怎么?你等全都没有异议?”
高洋等了片刻,见众人都不发声,于是便又皱眉发问道。
这会儿任职司州牧的彭城王高浟起身答道:“若据事论,晋州地接贼境,近年贼羌又常有侵扰,长乐王未以戎才见称,咸阳王则精明干练、威名颇传,若以相待,正得其宜。”
高浟话音刚落,高洋便一脸不悦的皱眉说道:“既召尔等入此告事,便是要就事论事,若不据事,更据于何?”
听到皇帝这么说,安定王贺拔仁、白水王侯莫陈相等也都纷纷起身发言,表示由斛律光出任晋州刺史正合适。而在听到这几人表态后,高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臣以为此事略有不妥,咸阳王虽是戎才,但方今晋州局势并未有非战不可,善战者难免贪功,若以咸阳王处之,边中恐或不靖!”
平秦王高归彦察颜观色,见皇帝面露不满,于是便起身发言说道。
只是他这临时起意找的借口有点拙劣,因此说完之后贺拔仁便先忍不住了,起身反驳道:“交战重地不以善战的大将镇守,难道要以儒生文士教贼以礼?平秦王此言,当真荒谬!”
高归彦遭此反驳讥笑,自是羞恼不已,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名大臣高德政便站起身来说道:“边中要地又岂止晋州一处啊,肆州、洛州等皆需良将镇守。尤其洛州久为贼羌寇扰践踏,河阳更是多有告失,以致邺中惊扰。
而且扶风王近年频告疾病,常以老弱难用以求归朝。如若量才为用,以咸阳王代扶风王以镇河阳同样不失妥当。至于晋州,虽然时有跳荡贼情以奏闻,但局势仍未失控。当下情势以论,一扰不如一静,仍以长乐王镇之勿变。”
杨愔本来正自低头沉吟,听到高德政这话却不由得眉梢一挑,心中生疑。以斛律光取代可朱浑元坐镇河洛,这建议倒也还算合适。
近年来皇帝有一个很明显的意图,就是希望将晋阳勋贵们与晋阳兵给拉开一定的距离,诸如任由斛律光兄弟们守孝期满都不加夺情任用,就是因为斛律金一家在这晋阳兵体系中浸淫太深、影响太大,斛律光、斛律羡兄弟在勋贵当中又比较出众。趁着国中并无繁重的军事任务,暂弃一下斛律光兄弟以淡化其家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