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怀疑边将谎报军情,指斥他们大惊小怪,为的就是营造出一个情况没有那么紧急的气氛,从而自己先行跑路。
大概是他过往人前展现出来的性格比较凶悍,诸将一时间倒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吓得在筹划跑路了,闻言后便都连声说道:“请援一事,遣一使徒即可,何须大王往复奔劳!畿内大局仍需大王把控统摄,若羌贼当真贼胆大炽、进扰河北,亦需大王统控群徒迎战破敌!”
高湛听到这话后顿时越发的心慌,就连他二兄高洋统率十几万大军与敌交战,都被打得大败亏输,如今敌军都已经将要打到家门口了,而他所能控制的不过畿内两万出头的兵力,拿什么去迎战破敌?
诸将会错其意固然让他自尊得以保全,可是这份对他过于盲目的信任又让他如坐针毡,于是当即便拉下脸来怒声道:“尔等武夫贪功好战,岂不闻事有轻重缓急?当下国中情势如何,你们难道不知?
是能够从容与敌交战、一决胜负的时机?穷兵黩武,误国害人!以至尊过往之勇健、国力之鼎盛,犹且难免自食恶果,今你等仍然鼓动我统众南去迎战,是何居心!休言破敌之妄语,但能谨守于当下,已是万幸!”
众人听到高湛这一番声色俱厉的斥责,一时间也都不免暗自心惊,虽然不太清楚长广王何以如此大动肝火,但也都听得出来其人是不打算主动出击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敌军正在从南面主动发起进攻,是不是要主动迎战并不是由他们所决定的。
因此在稍作沉默之后,斛律羡便又开口问道:“那么,河阳与洛州方面的告急……”
“边中所以置将配兵,为的就是防备边患、抵抗敌袭,若遇变即需仰于国中,又何必修置边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纵然有心救之,眼下又能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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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闻言后又皱眉说道,旋即便又沉声道:“且作回信,告令他们勿失所守,在都畿援军抵达之前,一定不可让城地失守!旧者羌中有王思政力守颍川、韦孝宽成名玉壁,皆前后当我师旅巨万、连月跨岁。
自今以后,国力不如往年雄盛,与羌交战亦需多持守势,能为固守者自得重用。但谁若失守误国,纵然其身苟活入贼,但其妻儿家人亦必捐命谢罪!朝廷所以厚养诸类,岂因钱帛碍眼?为的便是让他们临事而死,不死于贼,即死于我!”
高湛在勒令其他人死战拒敌的时候自是态度坚决、语气凶狠,可是对自己却又是不一样的要求。在尚书省直堂结束了会议之后,他便立即返回了家宅中,吩咐家奴亲信们将宅内钱帛珠宝等物统统打包装车,以待事态不妙时可以随时出城逃往晋阳。
当然他也并不是全无迎敌备战的想法,尽管自己嘴上质疑南面戍将所奏军情可能不实,但他自己则又安排人向辽阳告急,并且将敌情更作渲染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