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唐王语气转为冷厉,忙不迭又颤声回答道。
“胜败虽是常事,我将士轻信于人,故有取死之道。然此定州群恶用计亦非诡巧,只是欺我包容存活河北士民的用心罢了。齐主羸弱、难堪为敌,窃命伊始便伏我足下乞活求安,我士马精壮、以强伐弱,之所以不一鼓定之,只想凭此强盛庇护更多河北士民免于灾害。不料这一番用心竟壮大贼胆、欺我以方,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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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李泰更从席中站起身来,绕至案前继续说道:“即日起王师兵锋所及,三召不至者,不复恤顾,敢以刀兵相阻者,杀!负义失信者,杀!反复投献者,杀!定州群徒用奸纵恶,我今亲往伐之,虽漳水倒涌,元恶不赦,三族俱刑!”
堂内众人听到唐王这杀意凛然的话语,心中也都是惊恐不已,同时各自也都不免对定州的高思好与赵郡李氏诸人心中大生埋怨。
他们纵然有为国捐躯的勇烈之志,大可与魏军激战一场,但今通过这样的手段纵然获得一时的胜利,却彻底的激怒了唐王和魏军将士,更大大堵塞了河北士民的归义空间,当真是死不足惜!
虽然说如今魏国来伐,但这些河北时流们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家国大防的抵触。
一则东西本就系出同源,分裂也不过最近二三十年的事情,二则唐王所出身的陇西李氏与一众关东世族本来就是关系密切,讲到彼此身份的认同更是远远超过了依仗鲜卑军团维系统治的高氏皇族,三则魏军进入河北以来也是军纪严明,鲜少有什么掳掠屠杀的行为,讲到对邺都市井闾里秩序的骚扰破坏,甚至都不如往年晋阳来的师旅和勋贵家奴们那么严重。
结果高思好他们弄了这么一出,直接将唐王给激怒,大大收紧了对关东世族的包容与关照,那一声声喝杀更是吓得他们心绪紊乱、脸色惨白。
看着在场众人各自神情惨淡的模样,李泰心内也是微微一叹,定州这一场惨败虽然令人恼怒,但也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起码给自己、也给麾下众将士们提了一个醒,这是一场灭国之战,并不是到河北来郊游走亲戚!
这段时间以来关东世族们的热情响应和投降固然是让魏军在河北的行动比较顺利,可魏军真正能够进入河北的原因终究还是本身强大的军事实力与过往的辉煌战绩。
由于如今军中存在着众多关东世族成员,他们多数也都有着建功立业之心,但同时也不乏关照关东亲友、重续乡情、营结乡势的想法。
李泰为了能够顺利的控制河北局面,对于这一类的现象也都没有严令禁止,有的时候甚至还加以运用一番。这一次的败绩也是一次教训,让他借此机会对这一风气纠正一番。
“请祖君为我执笔、晓谕周边,若有混淆曲直、蛊惑群情者,严惩不贷!”
河北的兼并与治理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李泰也不指望在眼下就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眼下需要的还是一个基本的平稳,等到后续战事结束之后,自然有时间从容料理。
祖珽听到唐王还肯用他执笔拟写书文告示,心中也是庆幸不已,便又连忙顿首道:“请主上放心,臣一定以笔为刀、剖写定州群凶之奸恶行径,号召河北士民与此奸恶之徒绝交断义、势不两立!”
李泰交代祖珽去撰写讨贼檄文,至于其他河北士众便又在堂中遣散,也并没有下令限制他们的行动,就算他们再从邺城逃散出去,李泰也乐见他们将自己一番训告传播出去。
定州此役齐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提振士气的效果,反而给了李泰以理由将河北的兵力集中针对定州人事,给河北士民来一场杀鸡儆猴的示范看一看。
就算没有发生定州这一桩事,李泰也已经准备近期率领主力向北而去。井陉方面的齐军始终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也让李泰越发确认北路人马已经压了下来,此时向北推进,既能配合北路人马,同时也能给八缚岭一线的李穆这一支人马制造战机。
不过由于井陉之与河北是具有一定地势上的压制,所以主力的推进也需要慎重,尽管眼下魏军在形势上优势颇大,但齐军也仍是实力尚存,真要在河北进行旷野大战,李泰也不能笃定能够战胜段韶这一支人马。
不过定州这一件事倒是让李泰找到了机会,此时魏军在河北方面的兵力主要分为三部分,一支是高乐所率领的八千师旅如今停驻于冀州,一支是贺若敦所率领的两万师旅停驻赵郡,以及邺城的主力人马。
在这三支人马周围,还各自聚集着数量不等的河北乡义部曲,加起来也有几万之众。不过从定州之战的表现来看,这些投靠而来的河北乡义战斗力也是不怎么样,战场上优势明显的话或还能指望他们跟着打一波顺风仗,真要是什么激烈恶战的话,也是指望不上。
李泰着令高乐率领冀州人马、贺若敦率领赵郡人马,一起奔赴定州,而自己则率领邺都的五万军众随行于后,留下韦孝宽镇守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