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这边儿坐了一会儿,暮色渐沉时分,王夫人、元春、贾政也再次进入荣庆堂,与贾母作别告辞。
元春近前,脸上带着依依不舍,行大礼,柔声说道:“老祖宗,时辰不早了,我也当回去了。”
贾母上前搀扶住元春,眼圈又有些泛红,嘱托道:“大丫头,在宫里要保重身子啊。”
这边厢,李纨、迎春、惜春、探春、钗黛、宝玉纷纷上前劝说、叙话。
祖孙、姐妹都有些舍不得。
宝玉深情唤道:“大姐姐。”
元春转头看向宝玉,一双明眸也噙着点点泪光,柔声细语道:“宝玉以后当好好读书,遇事多多向你珩大哥请教。”
宝玉唯唯诺诺应着。
“老祖宗和母亲,不必相送,平添伤怀。”元春轻声说着,转而看向一旁的贾珩,一双晶莹明眸带着期冀之芒,道:“珩弟,我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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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道:“我去送送大姐姐。”
贾母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去罢,鸳鸯你也代我送送。”
这会儿,湘云、探春两个也开口要去送,宝钗杏眸微动,对一旁的薛姨妈说着也去送送这位大姐姐。
最后探春还拉上了黛玉,惜春也带着丫鬟起身,既是相送,也是返回东府。
贾母皆一并应允了。
因为元春传口谕的马车停靠在东府,只能先往东府,一直将元春送上马车,贾珩这才折身返回。
回到书房,贾珩看向湘云、探春、惜春、以及黛玉、宝钗,吩咐着晴雯奉上香茗,书房中温暖如春,倒也不显寒冷。
探春轻声道:“如非兄长,姐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在宫里,要伺候那些贵人,不敢说错一步,走错一步,长年累月不见亲卷,也不知这些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黛玉、惜春二人闻言,无不面有戚戚。
宝钗则是抿唇不语,如果是她,她也不知能否受得那般冷寂、孤苦的煎熬。
入了宫,就一定能为妃吗?
湘云苹果圆脸上少有的认真,歪着脑袋,清脆道:“可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天下怎么还有那般多女子想要进去呢?”
宝钗抿了抿樱唇,杏眸凝起,深深看了湘云一眼,但最终落在对面的少年脸上。
贾珩笑了笑,目光欣赏地看向娇憨可爱的湘云,道:“云妹妹问的好,历来女子以夫为贵,天下如论富贵,还有比那朱檐红墙之内更尊贵的所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心如是,也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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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前几人中,最有事业心的,应该是宝钗,毕竟,以女子之身,可是写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诗句。
所以,湘云这番言语,不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宝钗并非小性之人,但总归不妥。
湘云都了都嘴,俏声道:“戏文上都说,那地方勾心斗角,人心鬼蜮一般,每天想着这些都要累死了,纵是富贵荣华,也了无意趣可言,倒不如粗茶澹饭,闲云野鹤了。”
宝钗秀眉下的明眸闪了闪,端起茶盅的手轻颤了下,送至唇边,呷了一口。
探春笑着打趣道:“云妹妹是个恬澹的,有古之伯夷、叔齐的志向和美德。”
贾珩笑了笑,道:“贤哉,云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云不改其乐。”
这话自是拿湘云打趣,只是湘云的闲云野鹤之言,却想起一句诗“寒塘渡鹤影”。
湘云闻听贾珩之言,如海棠的脸颊嫣然如霞,羞道:“珩哥哥也打趣我,我那里和那些圣贤可比?”
黛玉罥烟轻笑道:“怎么比不了,云妹妹这个云字就有说道呢。”
迎着贾珩的微笑目光,黛玉心尖儿微颤,脸上带着笑意,竟有浅浅酒窝现出,星眸向上瞧着,带着几分俏皮,柔声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里不是有一个云字吗?”
宝钗杏眸眸光流转,轻笑道:“颦儿才思敏捷,还真有个云字呢。”
贾珩笑了笑,说道:“闲云野鹤也好,鲲鹏扶摇也罢,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只要不伤天害理,正道直行,并无高下。”
宝钗闻言,凝眸望去,目光渐渐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