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府,大牢
“王爷,等回京以后,还望王爷为我多多美言,我这都是卧薪尝胆啊。”柳芳忽而说道。
但南安郡王这会儿似乎又不说话了。
就在南安郡王想着贾珩大败以后,自己回京如何应对之时,忽觉眼前光线稍暗了一些,油灯似是被带起了一股风吹的东倒西歪。
心头一惊,循着锁链与木质牢门的声音而望,只见外间的牢头儿进入光线昏暗的牢房,站在过道儿里看向看向南安郡王,语气不冷不淡说道:“有人过来看你。”
南安郡王毕竟是勋贵,牢头儿自然也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过于亲近。
至于外间来探望的人,则是一位天潢贵胄。
不大一会儿,只见魏王陈然一袭丝织刺蟒锦袍,从外间进来,在几个仆人的陪同下。
魏王陈然拢了拢目光,看向那坐在干草堆上的人,拱手一礼说道:“岳丈大人。”
南安郡王严烨抬起蓬头垢面的头,心绪激动,开口说道:“魏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魏王陈然看向头发灰白了一些的严烨,目中也有几许不忍,说道:“过来看看岳丈大人,打开。”
那牢头儿上前将牢门上的锁打开,咔嚓一声,牢门打开。
魏王陈然进入其间,道:“岳丈大人,给你带了一些吃食。”
说着,吩咐着仆从将手中食盒放下,里面赫然放着酒菜以及一只烤的油光酥脆的烧鸡,此外还有一壶酒。
南安郡王见得此等酒菜,目光愣怔了下,喉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但面上还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魏王殿下过来这是?”
“知道岳丈大人这几日在牢房中苦熬,就过来看看,也没别的意思。”魏王陈然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岳丈,现在不好多说其他。
当然,现在有落井下石之嫌,现在也不好说这话。
南安郡王叹了一口气,道:“败军之将,吃糠咽菜,苟且偷生,已是侥天之幸,何劳魏王殿下递上这等丰盛的饭菜?”
魏王道:“岳丈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岳丈大人毕竟是开国武勋,虽然败军,但胜败系兵家常事,况且岳丈大人年事已高,有些时候在兵事上总有顾虑不到之处。”
南安郡王没有听信这宽慰之言,只是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笑了笑说道:“听闻大军最近攻城拔寨不顺,不知最近情况如何?”
他现在觉得这位女婿过来探望自己,应该就是因为方才柳芳所言,贾珩小儿所领大军征讨湟源多有不顺!
否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时隔快半个月过来瞧他?
念及此处,南安郡王心头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意。
诚如柳芳所言,如果贾珩也征讨西北受挫,那么说明这西北就是块儿硬骨头,到时候就是比烂。
而他们虽然中了诱兵之计,但好歹也是打赢了一场胜仗的,这两方面对比之下,也不算太差。
至于他严烨,还有一个比烂的对象,那就是毫无气节的柳芳,穿着女人衣服向虏寇邀媚乞食。
魏王陈然道:“卫国公先前是有些进兵不利,不过一切都在谋算之中,岳丈大人不必担心,想来不久就有捷音传来了。”
严烨闻言,眉头皱了皱,道:“一切都在谋算之中?”
“不可能!”就在这时,一墙之隔,贴耳倾听的柳芳,面色倏变。
其实刚刚食盒一打开,鸡腿的香味就已经在空气中漂浮到隔壁的牢房中,柳芳就留了几分意,知道有人来探望南安郡王严烨。
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片刻之后,那张比征西之前还胖了一些脸膛上就现出惊异莫名之色。
柳芳道:“魏王殿下,绝不可能!那小儿在坚寨之下顿兵十余日,还能有什么算计?如果将红夷大炮带过来,一炮轰过去,寨子土石乱飞,早就拿下寨子了,哪里还用这么久的时间?”
说着,不等魏王多说其他,说道:“可见就是为了彰显他自己的能耐,现在好了,顿兵十余日,空耗粮秣,如果柳某没有说错,朝廷只转运了一个月的粮秣吧,一旦一个月内不能迅速决出胜负,大军撤回西宁府城,只是时间问题。”
魏王陈然听着隔壁之言,皱了皱眉。
“是柳芳。”南安郡王察觉到魏王陈然神色不悦,道:“殿下不用理会于他。”
魏王陈然低声道:“此行过来,还是和岳丈大人说一声,那方晋是奸细,当初岳丈大人出兵西北,以及金孝昱兵败海晏,都有方晋暗中提供了一些情报,导致岳讬对我汉军调度布控,了若指掌。”
他想了想,还是能让岳丈大人不至于太惨的结局,否则也会牵连到他。
南安郡王闻言,瞳孔缩了缩,说道:“竟有此事?”
可纵有此节,就能将兵败之责,完全推卸到方晋头上了吗?
南安郡王眸光闪烁,心头思量不停。
最终得出一个结果,不会有太多区别,即此事哪怕能够推卸到方晋头上,这口锅也足以让他除爵,但能否保住世袭罔替的爵位给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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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汉四大郡王的铁帽子王是相当之硬,但十万大军败亡西北,再硬的铁帽子也盖不住这样的罪过。
南安郡王严烨道:“此事且看回京以后,再看吧。”
不管如何,他从此淡出朝堂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忽而听到囚牢之外传来阵阵欢呼之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魏王陈然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身后的仆人,也是魏王府的典军,从监牢向着外间而去,没有多久,折身返回,面带欣喜说道:“王爷,听说是卫国公取得了大胜,在东峡谷口大败番人,前后歼灭敌寇四五万人,女真亲王岳讬也被生擒了,现在被押到锦衣府的囚牢里呢。”
不同于严烨、柳芳二人,被关押到西宁府衙,而岳讬这样重要的犯人,已经被锦衣府和京营联合看押,共同监禁在锦衣府的监牢中。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他没有带红夷大炮,怎么会打赢?”隔壁的柳芳目光呆滞,低声嚷嚷说道,似要挣脱着绳子,身上的裙裳袖口的火红流苏因为情绪激动,轻轻摇曳出涟漪红影,竟有几许异样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