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沉声道:“雨村先生,故人相见,别来无恙?”
贾雨村脸色苍白如纸,拱手道:“罪人贾化见过卫国公。”
说着,一撩衣袍,跪将下来。
贾珩面色淡淡,目光逡巡过三人,说道:“尔等三人皆为齐王谋主,齐王能够走到今日无父无君的一步,与你三人不加规劝,撺掇挑唆也有关系,如今你三人难辞其咎。”
很多时候,可能犯罪的藩王没事儿,但其老师、家臣却被处死。
贾雨村仰头陈情,说道:“学生受齐王胁迫,只能委身侍贼,还请卫国公明察。”
这会儿,齐王府长史窦荣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贾雨村,喝道:“你穷困潦倒之时,如非王爷收留于你,以礼相待,只怕饿死在神京街头。”
许绍真同样“呸”了一声,说道:“王爷如此厚待于你,竟如此卑躬屈膝,当真为我等不耻。”
贾雨村脸上变了变,面有惭色。
贾珩沉声说道:“曲同知,将贾雨村带下去单独询问,将其所知之事,录于簿册,以供查验。”
依然是这种套路,让想招供的去招供,而剩下两个不想招供的,他在重点突破。
曲朗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两个锦衣校尉押着贾雨村离了衙堂,前往一旁的小屋。
贾珩道:“窦长史,齐王本人已经招供,京营祝法兴、吴凤超等将,锦衣府内五千户所谭云起、黄雷刚等一众锦衣将校,皆暗中附逆,窦长史,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官吧,如能坦白交代,在圣上那边儿,或许能够保住齐王一条性命,也不枉尔等主仆一场。”
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下方的王府长史窦荣,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平静而视,一言不发。
贾珩笑了笑,说道:“窦长史以为本官是在诈你?”
窦荣正色说道:“王爷为求活命而脱身,是王爷的事儿,老朽今年五十有三,至齐王府十八年,纵是刀斧加身,也不会出卖王爷。”
贾珩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用刑。”
然后也不看窦荣,转而看向一旁的许绍真,笑道:“许典客也要如窦长史一样嘴硬?”
许绍真眉头微皱,对上那少年清冷中带着几许讥讽的笑容,那双目光就有几许躲闪之意。
“士为知己者死。”贾珩微微颔首,说道:“来人,上刑讯问。”
许绍真却心头一突,尤其是看到一旁面上现痛苦之色,但闷哼连连的窦荣,心头更为骇惧莫名,问道:“王爷真的招供了?”
贾珩目光冷视向许绍真,放下茶盅,道:“齐王如不招供,焉有命在?”
许绍真脸上现出一抹挣扎,旋即,闭上眼眸,拱手说道:“卫国公,我愿招供。”
贾珩面色淡漠,吩咐道:“经历司,记录在案。”
说着,看了一眼在夹棍中不发一言的窦荣,目光闪了闪,脸上也有几许复杂之色。
“停了。”贾珩挥了挥手,面色肃然,沉吟说道:“扶窦长史下去用药。”
这种情况就不用审了。
这会儿,窦荣几乎痛的昏迷,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如黄豆大小的汗珠,深深看了一眼那少年,在两个锦衣校尉的搀扶下前往刑房歇息。
贾珩面色幽冷,将口供簿册拿起,沉声说道:“李述,照着口供上的名单,开始抓人!”
这种审讯其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一抓一大串儿,然后就有一些人开始脱罪,攀诬他人,然后就是人越牵连越多。
如果碰到心狠手辣的锦衣都督,那就是牵连甚广,人心惶惶。
不过他无意如此,谋反逆案造成的冤狱太多,一来有损天子圣德,二来也对他名声不利。
“是。”李述面色微顿,拱手说道。
贾珩看了一眼外间正午的日头,吩咐道:“准备一些午饭来。”
侍奉的锦衣府将校拱手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而走。
不大一会儿,贾珩坐在书案之后,拿起筷子用着午饭,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此刻,整个神京城则是缇骑四出,大索全城,凡京营附逆的将校以及招供而出的将校,全部被拿捕至诏狱。
齐王府和忠顺郡王府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京营缇骑和探事将两座王府团团围拢而住,开始派人搜索相关谋反证据。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暗暗侧目,尤其是先前恭请崇平帝退位的翰林科道,更是提心吊胆。
如果不是贾珩这位向来“好脾气”的锦衣都督审案,只怕不少人早就收拾金银细软,离开神京府城,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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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宫苑,大明宫,含元殿
崇平帝这厢也用罢午膳,端坐在红木御案之后,拿起一份奏疏阅览着,说道:“京中最近风向如何?”
“陛下,卫国公已经照着供词,派遣锦衣缇骑抓人去了。”戴权小心翼翼说道。
崇平帝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沉吟说道:“子钰行事公正,应不会挟私仇而行陷害、株连之事。”
放下手中的奏疏,沉声道:“都察院那些御史,还有附逆齐王的朝臣,名姓可有记录?”
昨日,灞桥之上,一众文武朝臣齐声请他退位的声音,他至今难忘。
戴权低声道:“奴婢已经派内卫详录其名,密切监视起来。”
崇平帝温声说道:“这些人尽数拿往诏狱,让子钰去审,审个水落石出!”
一点儿都不脏手,太过爱惜羽毛也不太行。
戴权心头一凛,拱手称是。
待戴权离去,崇平帝这才看向条案上的奏疏,正是内阁首辅韩癀的辞疏。
崇平帝默然片刻,没有理会,而是向一旁扔去,算是留中不发。
一般而言,内阁首辅辞职,显然不会一次而定,而且天子会下旨挽留,但后续奏疏还会再递上两次。
而此刻,崇平帝只是对辞疏留中不发,并没有下旨挽留,显然已表明了自身态度。
而随着时间过去,内阁首辅韩癀上疏辞官的消息,也自通政司如风暴一般传遍整个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