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没听过这名字。
荀攸几乎算是斐潜在长安的大管家,各项杂事基本上都管一点,如果他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有两个可能,一就是此人并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之前毫无展示,二就是这个人刚来长安不久。
因此,对于此时此刻所直谏的问题相比较,这不是在搞笑么?
西域之事,牵扯甚广,并非仅仅吕布一人,也并非只是西域一地……
荀攸回想起之前斐潜说的话。
汉当有敌。有敌方可自强。
若是欲避敌于天下,便亡于天下不远矣。孝武之时有匈奴,迎而战之,故当强。光武之后弃河西,避而畏之,故自弱。
汉当有争。人争于天地山川,方得天地山川之用也。然争当有律,律非倚强凌弱,而是以护弱小,存长远是也。
燧人争以火,存为律,胜爪牙无数,有巢争以居,传为律,得华夏稳固,炎黄争于野,盟为律,定华夏沃土……
如今既争以党,论以律,一时难分上下者,自可试于外域,以察高下。例如试验田法。若以此固之为定例,则可消党锢之祸,弭无谓之灾,而利天下!
这个设想,让荀攸惊讶,并且佩服。或许只有骠骑才有办法从乱麻一般的问题当中直指核心!
有不同的政见,有不同的方案,当某一时间内无法进行沟通和协商,产生出来了冲突相争无法调整的时候,就挪出去,用别人的土地试验华夏变化……
同时在外域派遣属于第三方的仲裁机构,比如直尹院,考功处,有闻司等等,做得好的,三五年内能见到成果,做得差的一两年就可能暴露无遗,就像是田地里面的庄禾,最终收获起来,压在秤杆上的分量才是决定这一块田亩究竟好坏的唯一标准。
只要有规矩。
或者叫做,标准。
身为后世人的斐潜,知晓标准二字重千钧。
而在当今天下,谁才有资格去制定标准?
唯有骠骑大将军。
如此一来,华夏中原的核心区域,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党争,尤其是不成熟的政治,经济方法在施行过程当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即便是出现了利益上的纷争,也可以尝试着坐下来研讨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不好,那些部分可以用,那些部分可以去除……
试验田的概念,对于庞统和荀攸其实也不陌生,毕竟在枣祗手下的农庄之中,就已经展现出来了。而这种从农桑之道推广到治国理论的模式又是华夏一贯以来主流的政治态度,也不会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党争,结果就必然是党锢,甚至比党锢更严重的东西……
而现在有了斐潜的这个指引,或许将来就会更加的光明一些。
荀攸还记得当时听了斐潜的这番话的时候,就像是在黑夜里面忽然多了一盏灯!
未知的东西,永远都是让人感觉恐惧。
虽然一盏灯未必能将脚下的路全数照亮,但是至少能看清一部分了。
对于西域,荀攸自诩已经想了很多了,甚至他连吕布最后的下场都设想了三种,但是荀攸依旧没有想到,斐潜竟然会将西域这一件事情,利用到了极点。
只有吕布能开拓西域么?
显然不是。
换其他人去,甚至是荀攸自己,即便是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也同样可以收复西域,打通商路,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吕布只能去西域。
北漠已经有赵云了。
南疆多山地林木,吕布一生所长都是在马背上,离开了马背,他至少就少了一半的威力。
所以最终,吕布的选择只有一个,当然,还有李儒也是如此。甚至很有可能还是李儒向斐潜建议,让他和吕布去西域的,然后同时也带走了那些在并州军和西凉军中相对来说比较桀骜,顽冥的分子……
于是乎,在李儒吕布,以及那些旧并州西凉将领军校离开之后,斐潜就可以迅速的接管原本属于董卓的遗产,并且不会有任何在交接过程当中产生出来的摩擦问题。
长安三辅以及河洛地带因为并州军和西凉军而产生出来的仇恨,也自然不会落在继承者斐潜的身上。而李儒吕布等旧并州西凉人,在开拓西域的过程当中获取的功勋,也可以用来抵消一些他们之前所作所为,没错,像是李儒那样的人,才是最聪明的,他再也没有回来,直接死在了外域,一切功过便是画上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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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吕布不够聪明,或许其实吕布也意识到了,只是他怕死而已?
这些,都是荀攸之前就推论出来的,而且认为已经是得窥了斐潜的整体布局了,但是如今荀攸发现,其实这只是西域这个棋盘的一个小角落。
更大的谋划,更多的布局,随着吕布在西域之中的所作所为,展现了出来。
吕布……
真是个傻子。
荀攸微微叹息。
吕布真以为他控制了西域,就能和斐潜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