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过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官家,并没有贸然开口,自打被调入京城起,这位官家的每一步他都会去认真分析。
但分析出来的结果总让他有些意外,这位官家可以说没有大宋历代官家的优柔寡断,更没有历代官家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感觉,每一步看似凶险无比,但都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自东京之战后,这位官家在民间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接二连三的胜仗着实让憋屈了百年的大宋百姓挺直了腰杆子。
虽然朝中势力众多,更是有不少官员想要把这位拉下来,但结果都未曾在这位手中讨到什么好处,原本错综复杂的朝廷局势,现在也逐渐晴朗了许多。
就拿如今的朝堂来说,蔡京三朝老臣,门生遍布整个大宋衙门,可以说这朝廷明面上是皇帝执掌,可实际上却是蔡京把持。
就拿太上皇来说,他难道不知道蔡京门生众多么?那肯定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启用了蔡京,目的就是为了借用蔡京的手彻底摆脱那些孟太后的禁锢,结果便是孟太后被废,宋徽宗开始正式临政。
宋徽宗几度将蔡京贬谪,但又几度将其召回,原因是什么?便是因为离开了蔡京,朝廷出现了问题,而这便是他那些门生所为。
即便是宋徽宗恼怒又能如何?不还是捏着鼻子认下来么?
可这位官家不同,一上来便摆出一副重新洗牌的架势,彻底打乱了蔡京的所有部署,逼的蔡京只能重新回到桌面上。
换句话说,蔡京一派现在看似声势浩大,但岂不是不过是玩物罢了,只要这位官家想,立马能捏死蔡京一派,不过唯一的影响便是可能大宋会引起大地震,到时候免不了外敌趁机袭击。
“官家,想要平稳改革枢密院,朝中怕是有人不同意。”陈过庭并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已经足够了,两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所指之人是谁。
赵楷微微颔首,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子说道,“倘若是新军哗变呢?”
嗖!
陈过庭听到这话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脸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位官家,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道,“官家,若是新军哗变,势必会出现问题,到时候恐怕难以掌控,还请官家慎重。”
“行了,朕就是随口一说。”赵楷看着陈过庭那一副认真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他们想要入住枢密院,其目的就是把持兵权,既然如此,那朕就满足他们。”
“官家,是不是过于凶险了?”
“凶险,这东京城还有五万禁军,难不成他们敢起兵造反?”
“这倒是不会,臣怕是的禁军出问题。”
赵楷微微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的说道,“禁军不可能出问题。”
“臣明白,臣愿为官家分忧解难。”陈过庭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毕竟官家如此信心十足,他若是再继续找问题,那倒是显得他心不诚。
“朕有陈卿这般良臣,乃朕之幸。”
“臣愧不敢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枢密院停摆了这么久,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你们处理呢。”
“臣告退。”
待到陈过庭离去之后,赵楷这才倚靠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问道。
“宗正寺那边最近怎么样?”
孙尽忠听到这话,连忙躬身说道,“回官家,晋康郡王,不郡公那边最近是大动干戈,十多家郡王被依次登门,并且连续拿了七位宗亲子嗣。”
“哦?”赵楷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开口问道,“那些宗亲的反应如何?”
孙尽忠闻言苦笑了一声,脸色有些奇怪的说道,“明面上恭恭敬敬的把郡公送了出去,但实际上怕是在府中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是为何?”
“郡公带着宗正寺的人直接将那些找理由不去宗学的子嗣全部带走了,即便是说卧病在床的,连床都一同搬走了。而且……”
赵楷听到孙尽忠支支吾吾的,没好气的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还学会了卖关子,老实说。”
孙尽忠闻言苦笑了一声,拱手道,“这位还请了皇城司的人,但凡是称之有疾者,十二时辰看守,就如同看犯人一般,折腾的京城内的宗室是苦不堪言。”
“哈哈哈——”
赵楷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良久才平息下来,说了一句,“活该。”
“你去给王黻传个信,只要朕的那位皇叔有需要,皇城司必须全力配合,朕倒要看看,那群宗室还能不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是。”孙尽忠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片刻,再次拱手道,“官家,还有一事,内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