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想让她活着的人,都是在逼她。
顾禹谦垂下眼帘,看着她身上数不清的大小伤口,声音又低又颤:“我从来都不想逼你,只是……不想你我之间留下遗憾。”
“晚晚,要是得这个病的人…是我就好了。”
“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黎知晚的右手去摸左腕的伤口,声音极轻:“幸好…这病是我得的。”
“你这么好的人,我不要你活得这么痛苦。”
顾禹谦抱紧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知晚转头看了看散落在地的针剂,说:“我不想打针。”
顾禹谦哽咽的说:“好,那就不打。”
“顾禹谦,我不想在医院待了。”黎知晚靠在他肩上,说:“…我想回家。”
“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家。”
顾禹谦闻言,眼眸止不住的颤抖,抬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说:“…怎么会没有呢?明天我们就回家。”
他说完那句话后,黎知晚也没回答他,安安静静的靠在他身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晕晕沉沉的昏睡着。
良久后,久到黎知晚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顾禹谦想试着站起身将她抱去床上睡,但又怕吵醒她,正犹豫着,目光一转,看到沈彬站在洗手间门口。
顾禹谦一怔,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别出声,用唇语问:“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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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彬没说话,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淋湿,连眼睫都是潮湿的。
他伫立在洗手间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地上的血,瞳仁细微的颤动,最后目光定格在黎知晚苍白的面容上,抬手指了下外面。
意思是他要走了。
那晚,他不敢多待一刻,多待一秒内心都煎熬的站不住。
沈彬离开后,顾禹谦才慢慢挪动身子,刚轻微动了一下,就感觉怀里的人的手动了动。
他不敢挪动了,僵直着身体环抱着黎知晚,安静的靠在墙壁上。
不知道夜里几点,周庭单手托着医用托盘进了病房,步子很轻的走进浴室里,蹲下身查看黎知晚的情况。
他刚一靠近,顾禹谦就睁开了眼,目光凌冽的暼向他。
周庭声音很低,几乎是用唇语在说:“我给她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见水了,太长时间不处理会感染。”
顾禹谦收回视线,看着黎知晚手上的伤口,当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周庭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针剂,然后轻轻捧起黎知晚垂下的手,给伤口简单消毒后,上药缠好绷带。
将一切都做好后,看着靠在顾禹谦怀里的她,心情沉重到难以言喻。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次做的真的过分了,没有控制好病态的情绪。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不容易有一点好转的黎知晚,又因为他一时失控的情绪,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顾禹谦冷眼示意他,还不滚?
周庭看了一眼她,没再继续待下去,起身离开了浴室。
*
那日夜晚,乌云翻滚不消,疾风骤雨传入京北城大街小巷,沈彬离开医院后,失魂落魄的随意在街上乱走。
深夜的道路上,归家的人行色匆匆,无人为他驻留。
衣兜里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他没掏出来看过一眼。
可来电响起了几十次,还不消停。他不胜其烦的接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许芷晴打来的。
手机上满是雨水,触键像是失灵一样,按了好几次都挂不断。
他心烦的按灭手机。
本以为挂了这么多次,许芷晴总该消停下来了,却不曾想她还是会锲而不舍的打过来。
沈彬无奈的用手蹭了蹭手机屏幕的水,接起电话,声音沉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