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号那日,天朗风清,京北褪去了七八月份的炎热,老槐树高大的枝叶被风吹的轻晃。
黎知晚在登机前最后一次打开手机,看到了许芷晴的消息。
自从她和沈彬分手后,黎知晚就没和她见过面,她也不怎么回复消息,说是公司太忙。
可黎知晚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才一直逃避见面。
顾禹谦握紧她的手,说:“怎么了?”
“没什么。”黎知晚合上手机,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说:“我昨晚告诉芷晴要去澳洲玩,她刚才回我微信,让我注意安全。”
“嗯。”顾禹谦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一提:“沈彬过阵子可能也会去澳洲,说不定还能碰见。”
黎知晚:“…他是出差吗?”
顾禹谦说:“不是,澳洲过几天有个大型的赛车比赛,沈彬肯定得凑热闹。”
“…哦。”
*
他们落地是次日的中午,在飞机上黎知晚没怎么休息好,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顾禹谦顾及到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在那日安排任何的行程,司机将他们送回酒店后就离开了。
那天黎知晚洗完澡,就喝了药,一觉睡到了凌晨一点。
在异国他乡醒来时,窗外是黑漆漆的夜空,只有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这样的景象,她心里涌生出许多的孤寂感,转身靠在了顾禹谦的怀里。
她尽管动的很轻微,但顾禹谦还是醒来了,微眯着眼睛,手放在她脑袋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做噩梦了?”
黎知晚摇了摇头,没说话。
就是感觉很孤独,无法疏解的孤独。
“顾禹谦,我好像…不知道我这一生到底要干什么。”
这些天里,虽然没有之前强烈想自杀的感觉,但却失去了目标和方向,没有以前勤奋向上的劲头了。
整个人透露着明显的迷惘。
顾禹谦抬手揉了揉眉心,缓解了几秒困倦,缓缓睁开眼睛:“那以前想干什么?”
黎知晚轻声说:“我很小的时候,在书本上读到张载的横渠四句时,就被深深震撼到了。”
“我一直都想竭尽所能,践行那些话。”
“所以我拼命学习,想成为一名记者,有一天能为这世间不平之事鸣冤。”
“哪怕人微言轻,但仍旧不畏于行。”
“可后来从事这个行业后,我发现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执笔之人易主,真真假假,皆是利益。
“顾禹谦,我这个人是不是…太过理想主义了?”
顾禹谦沉默了很久,脑海里是她上次自杀时写的那封绝笔信。
凭心而论,他能理解她的理想主义思想,甚至喜欢她骨子里的气节,却也对这些上位者的利益纠葛深谙于心。
某种程度上,作为社会资源的既得利益者,他没资格发表任何见解。
将她那些话思索良久后,他轻声说:“晚晚,这世上是需要理想主义的。”
“但是你得明白,人微言轻是因为你没有掌权,所以你没有话语权,自然觉得一切理想像空中楼阁一般。”
黎知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被他一语中的的话震撼到。
“晚晚,我没有办法确保你所有的理想都能实现,但无论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我愿意成为你往上爬的跳板。”
他垂眸看着她澄澈的眼睛,说:“今年过年,带你见一下我爸。”
那夜顾禹谦还说了很多话,黎知晚都一一听了进去,直到后面再次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悠闲的在澳洲各处景点逛。
九月正值澳洲春季,气温适宜,风景优美,很适合游玩,放松心情。
顾禹谦陪着她一起在海边漫步,晒太阳,一起看比天空还要蔚蓝的海岸线。
天气最好的那天,顾禹谦带着她去跳伞。
起初她有点害怕,但好在顾禹谦在这些玩乐项目上该考的证都考了,经验非常丰富。
他细心给黎知晚穿上装备,检查了好几遍,才说:“不用怕,我陪你一起。”
那是黎知晚第一次参加这样刺激的娱乐项目,腿都是发软的。
顾禹谦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后背,带着她从万里高空一跃而下。
有一瞬间她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紧接着就是呼啸的风声。
低头能看到茂密的热带植被,壮观的珊瑚礁,绮丽的海岸线。
人生第一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脚下是蓬勃的生机,万里高空是无法预测的危险。
落地时,黎知晚都没回过神来。
顾禹谦扶住她,替她解下身上繁重的装备,摸了摸她的脸:“安全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抱住,问:“晚晚,刚才在高空的时候,有想过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