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观礼的,前山三宫连章雪鸣算上才来了四个人,后山来了两位长老,住在旧尘山谷里的宫家旁系则是两名族老带着五六个年轻子弟过来,勉强凑了两桌。
放眼全场,女子竟然就宫紫商和章雪鸣两个。
宫紫商微不可察地撇嘴:“据说宫门子弟娶新娘就是这个流程、这个规格。”
敢情选婚搞个大场面,成亲就能随便了?宫门还真是样样不与世人同。
章雪鸣也忍不住撇嘴了:“成亲是姑娘家一辈子的大日子,这么敷衍真的好吗?”
宫紫商哂笑:“家规祖训嘛。”
成亲敷衍,好似对女子不屑一顾,祖辈里也没少出恋爱脑。
她问章雪鸣:“你来的时候见着宫唤羽了吗?”
章雪鸣低声道:“见着了,他站在远处,往宫子羽那边看了会儿就走了。”
“也对,一会儿老执刃还要坐高堂让新人跪拜,他来了难免尴尬。”宫紫商晃晃臂弯,“听说了吗?宫子羽死活不肯让那谁也来坐高堂,求了长老院,把兰夫人的灵位从祠堂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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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还算有心了。”章雪鸣道,“这种日子,他要是敢让那谁出席,宫唤羽不把婚礼搅黄了才怪。”
宫紫商却道:“可我觉得兰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只怕高兴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高兴什么?
高兴唯一的儿子被养废了,死后都没法跟那个讨厌的男人撇清关系?
晦气!
到了新房,章雪鸣没有久待,向林真真道过喜便开口告辞。
章雪鸣受伤的事,林真真听宫子羽提了一嘴,十分感激她带伤还肯赏脸走这一趟,不止没拦,还让下人提了备好的两盒喜果喜饼给她:“沾沾喜气。”
章雪鸣便让素蓉接了,欠一欠身,诚恳祝福:“早生贵子。”
林真真一双眸子藏在凤冠前沿垂下的米珠面帘后,闻言微微闪烁了一瞬。
她微微弯起涂了正红口脂的唇,露出一点会意的浅笑:“承你吉言。”
章雪鸣和宫远徵在仪式开始前就离场,是提前说好的。
宫子羽把他们送到门口,互相行礼之后,他忽然叫住章雪鸣,郑重再行一礼:“昭姑娘,多谢。”
这回章雪鸣便不回礼了,礼貌颔首,同宫远徵相携而去,六名侍女在后跟随。
宫子羽目送她们的背影远去,低声道:“他们两个看起来确实般配,你说是不是,金繁?”
无人回应。
他回头,身后再没有那个会抱臂跟他斗嘴的高大侍卫。
他朝远处某个角落望去,也没再看到仍旧一身素净蓝袍的宫唤羽。
宫子羽垂眸沉默,花厅前伫立的身影在红灯白雪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寂寥。
但这寂寥很快就被打破了。
板着脸的红玉侍金逸指挥侍卫们把嘴歪眼斜的宫鸿羽抬进来,扶上左侧的主座,看看右侧主座上的兰夫人的灵位,表情略柔和了些。
不是无锋刺客跟老执刃并列就成。
司仪见状高声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宫子羽和林真真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再相对一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禁锢,花厅里的气氛一下就松脱热闹起来。
宫子羽的心底,一种像是彻底失去了人生中的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蓦地涌上来,却很快就被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所取代。
……
夜色沉沉,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触及湖面便消隐无踪。
湖面长廊上,粉色冬装包裹严实的侍女们在前提灯引路,宫远徵一手撑着精致的玉色八角油纸伞,一手牵着章雪鸣的手,在后头慢慢地走着。
两个人安静得出奇,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内心世界有多热闹。
宫远徵感慨:【要是丘叔的消息明天就能到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