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婺国并非强国,既得了战俘当然是能留则留,留不得再杀。
平南营重建,此番对战南康不少伤兵残兵若无再战的能力,皆要被遣送离开,而军中兵卒不够便是要训练这些战俘补足,这也不是容易的事。
“南康灭亡,晋国当初借兵南康,恐是担心我等记恨,这还未过年关便已然得见斥候探子。”董昊强拧着眉说道:“你过了年早些回军中,我担心战事又起。”
宗延黎眉眼微沉,低声应着。
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你不去打别人,别人也会来打你。
只是董昊强想错了,战事又起之处不是晋国,而是庆国。
早前庆国始终想要牵制的是晋国,不因为别的,只因晋国在诸国之中装备最是精良,掌握铁器铸造以至于庆国眼红万分,想要抢其兵甲铁器,而晋国会对南康如此慷慨,就是因为南康坐拥铁矿,以此为筹码。
一个有铁矿,一个掌握铁器铸造之术,若是再等个三年五载,南康成长起来,婺国便会成为被吞吃的那一方。
庆国有心攻打晋国,奈何这晋国边城堆砌极高不说,简直如铜墙铁壁般,根本攻陷不下,因此两国陷入焦灼。
然,现在婺国吞并南康,疆土再一步扩大,晋国没了南康这个后援被吞吃只是时间问题。
庆国与南康不同,其疆域辽阔不说,庆国国君以武立国,最擅攻城架弩,放弃晋国转攻婺国也是想趁着婺国尚未壮大将其打压回去,以免日后成长起来令庆国不安。
而庆国若能攻下婺国,便可绕后而行攻入晋国,不必死盯着晋国那铁王八似的边城了。
“晋国当不会轻举妄动,此番试探也是想看我军态度。”宗延黎沉思良久说道:“董将军回昌丰郡之后替我带句话给二伯,庆国如虎狼生猛,若有攻城叫阵之势,当避而不战。”
“避而不战?”董昊强颇为意外,昌丰郡关外就是庆国边境不错,往年来也有些小打小闹,却是不见庆国主力军,叫阵斗将打的简直像是练兵。
“是。”宗延黎眉眼冷静,盯着董昊强道:“我担心庆国诱敌出关,要攻入婺国。”
宗延黎有此一说,也是因为前世宗延宏图在此吃了个大亏,虽是守住了边城,却也是身负重伤留下旧疾,而后在与庆国的战事之中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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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昊强心神一震,仔细思索宗延黎所言话语,又对比晋国与庆国之局势,竟无端的觉得宗延黎思虑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当下就坐不住了,起身说道:“我得早日回昌丰去!”
宗延黎看着他有些无奈笑道:“董将军不必如此匆忙,即便是庆国有心要攻城,这天寒地冻行军也是困难,最快也要开春过后才能疾行军,将军押送完战俘再回去完全来得及。”
董昊强这才安心在淮安暂留一夜。
宗延黎也是在之后才知道,董昊强替宗延宏图送来的东西并不是给韩氏的,而是送去了归云庙。
那里是尼姑庵,宗延家长嫂便在那处。
惠安师傅是宗延宏峰的嫡妻,亦是宗延黎的大伯母。
宗延黎对自家大伯毫无印象,宗延宏峰刚刚成家就战死了,独留下遗孀周氏,彼时的宗延宏图和宗延宏景都未婚配,对这位长嫂亦是尊敬,曾有劝诫让其改嫁。
然周氏与宗延宏峰已是拜了天地,做了夫妻,周氏说什么也不改嫁,为宗延氏操劳。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偏偏出了事。
宗延宏图日渐长大,竟对长嫂生出情愫,碍于亡兄碍于身份不敢宣之于口,积压于胸却在一日醉酒之后强占长嫂,成为了宗延氏的污点,被族中长辈杖打赶出家门。
这也是为什么,宗延宏图为兄长,却并非宗延氏的家主,反倒是宗延宏景为家主。
而周氏受辱自认无颜面对族中长辈,自请入庵,断发为尼,从此以后青灯古佛相伴。
“我们家将军也不容易。”酒过半巡,董昊强喝得满脸绯红,叹着气万分无奈似的说道:“有家不能回,还得我这个做部下的来替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