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骄傲了。
我骄傲地放松了管理,放松了自我管理,以及对家人的管理。
一天早晨起来,我看见半个西瓜皮敞开放在茶几上,汁液滴滴答答淌在桌面,已经凝固,成为触目惊心的点;再进厨房,更惊悚地是平放在砧板上的刀,像刚杀过鸡似的,沾满红。
玄关处有外卖的袋子,几十支的竹签横七竖八冲出袋口,读题已知内容,半夜有人撸串,吃完还啃了西瓜!
这还没完,我走过的路如偷情现场的探访,我在书房的桌上看到了冰淇淋的盒,天啊!啃完西瓜,他还吃了冰淇淋!
打扫完不争气的家人创造的战场,度过几个无事的白日,某天晚上,恶魔集中降临并爆发了。
我要洗衣服,打开洗衣机旁的储纳柜,洗衣粉盒旁跳出一只仓皇要逃的蟑螂,比我之前看到的都大、壮实。我本能地往后一蹦,手贴在胸前,居然还记得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我吞咽难,呼吸难,没有最难,唯有更难,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我走近冰箱,想取杯冷饮冷静下,冰箱和地板之间的空间, 冲出两只成年蟑螂,他们可能是一对,春梦刚醒般,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爱得那么深,那就死一块吧!我举着冷饮的瓶子精准地一头一尾砸向他们的头尾。
必须整风。整半夜吃东西的风,整不严格以家庭为单位自我管理的风。
如世上所有脆弱的团队,我们一旦经历困难,便拒不承认,互相责怪,阳奉阴违、怒不可遏、一拍两散。
一段时间内,我打死蟑螂,任它们尸横于路中央,为的是给看到的人以警示,希望引起深刻认识。
一段时间内,收到不是我的快递或外卖,我面部的肌肉,便会自动沉下去,法令纹更深了。
一段时间内,一切有壳,会做蜷缩状出现的食物,我都排斥,都有呕吐冲动,比如,小龙虾。
小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起,说不清是对蟑螂,对家人,对下垂的肌肉,还是对人生。
算了吗?
朋友们中不少人有杀虫杀蚁杀蟑螂甚至杀鼠经验的。
一部分人认为,要死磕到底,一部分人表示,差不多行了,一部分人说,认怂了,彻底和谐共处,从头痛到麻木。
认怂肯定不是我。
新一波药到位,更贵、更猛,投放的量更大。拿一种饵剂为例,只要在墙壁的两个拐角处各挤一点,我非要挤成一条线,从拐角到拐角;拿另一种盒装药为例,说明书上标注十平方米放三盒,我不,十平方米我上了十盒。
当我把最新的药们,摆放到位,喷散到地,我像个孤独的杀手,心声是:“布下天罗地网,我看你们往哪逃!”心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感到了天旋地转,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莫过如是,我用的药毒性实在太强了,我吞咽困难,呼吸更难。
放弃自我折腾,再次团结可团结的力量,警告小团队全体,厨余垃圾如果过夜,你、你们就不要在家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