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十一月末的冬夜里,除了刮刀子般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凛冽和志愿军踩着能没过半条小腿积雪时的嘎吱嘎吱声,整个覆雪的大地万籁俱寂。
“连长,你是上海人,又是参加过五卅抗日游行的读书人,你知道那火鸡是啥吗?那咖啡又是什么好东西?美国鬼子打仗都离不开它。”
行军艰难,寒夜又太冷,半句一喘气的战士们只能用闲聊分散彻骨的寒意。
“咖啡啊,喝的东西,又苦又不好喝还糟蹋钱,上海老家的咖啡馆总是不缺那些当官的和铜钿银子多的人光顾,以前屁臭不懂,拿着姆妈给的买书钱学那些洋人装阔喝过几次,实在喝不来。
火鸡嘛,那些西方的洋人每家每户一到感恩节的时候就得烤上一只来吃,一只得有……这么大。”
被称呼连长的战士用手比了个满怀的圆。
“这么大!那还是鸡吗?一只不得有个十几二十斤?”
“更大的也有,一只都够咱一个连的人开一次荤了。”
开了眼界的战士在联想中不禁咽了口唾沫。
“那么大的鸡,也不知道啥滋味,每家每户都烤的话能吃了吗?应该是几家凑一块烤一只吧?”
连长笑了笑没说话,怕打击他。
“美国鬼子的日子是真好过啊,打仗还能吃上肉罐头、水果罐头,还有蔬菜。
就连咖啡这种不打紧又难喝的赔钱货都能供上。
不过没事,老天爷说了咱中国的老百姓以后会过上把肉当饭吃的好日子,那上面的好吃的才诱人呢。”
连长:“是啊,不必羡慕他们。算算日子,这会儿那些美国鬼子正过着感恩节呢,等总攻开始了,打赢了这场仗,说不定咱也能尝尝那火鸡和咖啡、巧克力的滋味,罐头能吃到饱。”
“说得我都等不及了,可连长咱还有多远才能走到那座湖啊?肚子里没食,腿也冻木了,天上地上好像在打转转,我怕……我走不到了啊。”
连长这才发觉不对,战士是闭着眼走路的,脚步打着踉跄完全是在靠下意识机械般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