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百草堂,屋内弥漫着陈皮与红豆的香气。外婆穿着她那套常见的粗布长衫,稳稳地端上最后一屉刚蒸好的茯苓糕。糕面泛着淡淡的金黄,表面撒了一些糖霜,香甜扑鼻。八仙桌上,细瓷碗里堆满了粥,温热的蒸汽弥漫开来,几根小葱点缀其中,宛如生活的点滴温馨。
文老坐在桌旁,忽然用那根虎头杖敲了敲青砖地,声音清脆又带着些许威严。“今儿的粥谁熬的?”他皱起眉头,目光扫过桌上的粥碗,语气中带着不满,“豆子沉底,火候差了半柱香!”
林婉儿抿着嘴憋笑,舀起一勺粥递到文老面前,温和地回应:“师父教训得是。”她低头不敢与文老对视,却忍不住嘴角的微笑,“但您连喝三碗了...”她知道文老嘴上虽然严厉,但这粥的温度和味道,显然还是得到了他的认可。
文老气哼哼地轻哼了一声,显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夜晚,外公突然从蓝布围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包裹得严严实实。林婉儿凑近一看,油纸包被层层揭开,里面竟然是一本破旧的《食治方》,翻开的一页已经被岁月磨损得有些模糊,纸张泛黄。书页中还夹着一束晒干的木蝴蝶花,花瓣早已褪去颜色,依稀还能闻到一丝草木的香气。
“昨儿收拾老屋,寻见你太姥姥的陪嫁物。”外公的声音低沉又温暖,他捧着那本《食治方》,脸上透着几分回忆,“这书里三百六十道药膳方,婉儿你看...”他把书递给林婉儿,眼中闪烁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期待。书的每一页仿佛都散发着岁月的味道,是家族传承下来的智慧与记忆。
就在林婉儿接过书的瞬间,外婆抢过话头,笑意盈盈:“开个药膳铺子可好?”她眼里带着一丝调皮,嘴角弯成弯月般的弧度。“咱家梅子泡酒可惜了,要是配上甘草、山楂做成消食饮...”她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动作起来,迅速将腌制好的脆梅推到众人面前。
腌脆梅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梅子表面光滑,微微泛着琥珀色,脆嫩的外皮包裹着梅子的酸甜,每一颗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外婆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个主意充满了热情。“梅子泡酒的味道本就清新,如果再加上甘草与山楂,胃口不佳时饮上一杯,必然消食开胃,适合调理脾胃。”
林婉儿坐在八仙桌旁,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本破旧的《食治方》,心中有些犹豫。她明白,开药膳铺子虽说是个好主意,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劳动和责任,而外公外婆的年纪,终究让她有些担心会让他们过于辛苦。她抬起头,看向正在收拾餐具的外婆和坐在一旁的外公,心中默默叹息:他们一生劳碌,难道不能有些闲适的时光吗?
“外公,外婆,开药膳铺子是不是太累了?”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
外婆却没有丝毫犹豫,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温和又坚定。“什么累不累,能有事情做,身体才好。你别看我年纪大了,这么忙,心里反而舒坦。”外婆的话语带着岁月的温度,眼神中充满了生活的智慧。
外公也在一旁轻声附和,“对,忙碌了才有精神,太闲也不行。”他微微一笑,那种岁月积淀下来的从容与坚定,仿佛能穿透岁月的风霜,直击心底。
林婉儿看到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向。她明白,或许这份心情的支撑,不仅仅是要满足生活的需求,更是一种深藏在他们心底的热情与责任感。她低下头,微微一笑,决定不再担心过多的疲劳问题,毕竟,有目标的生活才是他们真正的动力。
于是,她轻轻放下书本,抬起头,望向一直沉默的文老。“师父,您觉得这个药膳铺子的主意如何?”她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期待,“您总是说,药膳不仅要讲求方剂,也要合适的人吃。我们准备参照《食治方》做一个菜谱,您看如何?”
文老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如同历经岁月的药材般深邃。看着林婉儿,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眼里带着一丝赞许。“这个主意不错。”他顿了顿,语气逐渐严谨起来,“但要做菜谱,就得根据每道药膳的特性与效果来选择,不是单纯地为了好吃。你可以参考食治方上的一些经典方子,根据季节和身体的需要来定菜。”
他从旁边的木柜里取出几本药典,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上面的内容,神色专注:“比如《食治方》里有一道‘山楂甘草消食汤’,适合消食积滞,健脾开胃;再比如‘枸杞当归补气汤’,适合体虚乏力的人。你可以根据这些方子来选菜,结合现代口味,让更多人能够接受。”
林婉儿听得入神,心中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低头看着《食治方》,默默地在心里推算着每道菜的搭配,思考着如何将这些药膳与现代食材结合。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对传统食疗的继承,也是对自己家族智慧的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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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试着列出一些菜肴,拿来给我看看。记住,药膳不只是药,它要有温度,有心意。”他的话简短,却充满了深意,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药膳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种用心的传承。
林婉儿心中一暖,微笑着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师父。”她已经在心里开始构思了,如何将这些经典药膳转化成一道道既能滋补身体,又能唤起记忆与温情的美味佳肴。
百草堂的药膳铺终于有了雏形,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落定,店铺的样貌渐渐显现出来。文老背着手,站在店铺的门口,目光落在地图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欣慰。他拿起那支朱砂笔,轻轻地在地图上勾画了一条线,指尖的动作流畅而熟练。“这处原是民国‘杏芳斋’的旧址,”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些许回忆,“檐角还留着药膳招幌铁环,曾是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方。”他指着那块早已被岁月磨损的旧址,眼中仿佛能看到当年熙熙攘攘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