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叫?”
吴歧重重磕了下头,总算清醒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他揉揉眼睛,然后噌一下,从屋脊上站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放眼院外,几方人风风火火地聚过来。
有来做客的李神医三人、二少爷、云隐山那小子、周管家……以及闻声而来的一众人。
他们碰在院外,有人一脚踹开院门,一行人又匆匆忙忙往里冲。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飞身落地,跟着队伍往前去。
“吴歧,可有什么人来过?”周勤快步走着,话里都是焦急与忧虑。
吴歧一时无地自容,“未曾见人来过。”
“……我该死,竟睡了过去。”
周勤扫他一眼,“你明知今日轮值,怎么还睡着了?”
“我……”吴歧说不出话来。
“吴叔平时不这样,”南宫弦月边跑,边插了句,“兴是哪里出了差错。”
“看了我哥再说。”
赶到房间门口,一个惊恐万分的丫鬟,正怔愣地扶着门框,腿几乎站不住。
一行泪从她脸上滑落,滴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地上淌着血水,红得像铺在江面,被波浪撕扯的残阳。
血水一路蜿蜒,延伸到床边。
床上湿红一片,还有汩汩的血往外渗,不断滴下来。
南宫弦月木偶人一样,一步一步移过去,滞在床边。
“哥。”他像平时那样叫了一声。
南宫朔月安安静静地躺着,眼睛睁开,不像睡着的样子。
那声音不大也不小,距离又那么近,他完全可以听到。
可是,他没有应,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自己的弟弟。
“哥……”南宫弦月跪下去,又叫了一声。
南宫朔月还是不言,他轻轻地搡了搡,想让兄长理一下自己。
然而,南宫朔月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南宫弦月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所以,他再也不愿管自己了。
他颤巍着手,不可置信地伸向血淋淋的胸口。
“先别碰。”方多病不忍地拦下。
胸口上横的口子,深得发乌,他怕那是见里红。
南宫弦月死死咬住唇,终是艰难地收回手。
他忽地扭过头,看向李莲花,“李大哥,你不是神医吗。”
“你上次救了我哥,这次也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李相夷也蹲在床边,婆娑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下山,那个会给自己塞糖吃,会用暖融融的手摸自己脑袋的人,那个像梦里的哥哥一样好的人……会一夕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也许只是受伤了,人总是很容易受伤的,只是这伤稍微重了一点点。
只要治好伤,人就会好起来。
他侧过头,同样注视着李莲花,“你会把南宫大哥治好的,对吗李莲花?”
南宫弦月同他说过,上次就是李莲花治的他哥。
他想,也许李莲花的医术挺好的。
李莲花别过头去,不敢对上那两双眼。
他缄默了一个甲子那么长,才抬手抹了下眼尾。
然后缓缓转过来,并在那一刻,把奔涌的酸涩胀痛敛藏好。
他在旁边蹲下,伸手阖上了南宫朔月的眼睛。
“抱歉。”
他刚探过脉搏,是一滩静寂的死水,已经不会跳了。
还是迟了。
南宫朔月将遵循原来的轨迹,再度陷入长久的安眠。
方多病和笛飞声纳在眼里,心情皆是沉重。
他们虽未同这位南宫公子结过什么深厚的缘分,但这样的遭遇,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在鹤城卖艺赚钱的时候,他们听过坊间不少言论。
说到南宫朔月,不是聊他的绝症,就是聊他天灾时捐过的米粮,新修的济慈院……
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可怜人,配上这样的落幕,实在抱为憾事。
此时,凌晨的打更声响了。
屋外的夜色浓郁,稠得化不开。
逝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凶手揪出来,否则遇害者何以瞑目。
李莲花同方多病、笛飞声二人对了下目光,似是下定某种决心。
他哽了下喉咙,冷静道,“我先前当过一段时间仵作,不知可否让我看一下大公子?”
他把“的尸身”三个字了咽回去。
南宫弦月木了好半晌,才逐渐接受兄长已离世的事实。
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赶紧找到凶手,遂应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