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听了,大惊失色,“噌”地一下起身,快步走到陶应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贤侄,万万不可!”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城外敌军势大,且早有防备,我们贸然出城,无疑是以卵击石。你若出城,这永安城和城中百姓可就全完了!”
陶应却像是被绝望冲昏了头脑,用力挣脱王朗的手,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可再这样下去,我们也撑不了几天了!与其饿死在城中,不如拼上一拼,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王朗看着陶应,深知他此刻已被焦虑和绝望占据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说道:“贤侄,你先冷静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再想想办法,或许援军就在赶来的路上了。你想想,若你出城决战,一旦失败,城中群龙无首,百姓和士兵们该怎么办?他们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我们坚守城池,至少还有希望,若出城,这希望可就彻底没了 。”
陶应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王朗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冲动的火焰。他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与痛苦。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决绝渐渐被无奈取代:“世叔,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王朗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陶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急如焚,可我们必须冷静。再坚持坚持,援军一定会来的。”陶应默默地点了点头,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中虽还有焦虑,但已没了之前那不顾一切的冲动 。
在这漫长煎熬的时光里,永安城的军民又苦守了将近十日。城中的粮草已然见底,仅存的些许粮食,连维持一日的饱腹都成了奢望。士兵们饿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百姓们哭声不断,惶恐笼罩着整座城池。
王朗与陶应每日都在城主府中虔诚祈祷,望着苍天,眼中满是期盼,渴望着奇迹降临,哪怕是一丝希望也好。或许是他们的祈求真的得到了上天的感应,变故突如其来。
永安城的后方,原本驻扎得稳稳当当的山越部队,突然被一阵喊杀声惊扰。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如暗夜幽灵般袭来,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静。山越士兵们从营帐中仓促跑出,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便陷入了混乱的厮杀。
那喊杀声一阵接着一阵,仿若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地传至永安城。城中军民先是一愣,随即紧张起来,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福是祸。
整整半日,厮杀声不绝于耳。待到硝烟稍歇,只见一支大队兵马向着永安城浩浩荡荡地进发。站在城墙上眺望,那队伍竟有万余之数,旗帜飘扬,却看不清上头的字样。
“这到底是何方人马?是敌是友?”陶应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警惕与疑惑。王朗同样神色凝重,紧紧盯着那支队伍,心中暗自揣测:“不管怎样,这或许是我们的转机,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 城中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这支神秘部队的到来 。
那支神秘队伍缓缓靠近,步伐整齐,气势不凡。待行至城下,只见为首一员将领,身姿挺拔,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百花战袍,胯下一匹神骏白马,手中一杆银枪闪烁寒光,正是孙策。他仰头望向城墙,声若洪钟,高声喊道:“城上诸位听好!我乃孙策也,在故郡县遇到了你们派出的求援信使,得知永安城危在旦夕,特率兵马前来相救!”
陶应和王朗站在城墙上,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心中猛地一震,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与怀疑交织。王朗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警惕,他虽深知当下局势岌岌可危,城中军民在饥饿与恐惧中苦苦支撑,但对孙策实在不敢轻易相信。毕竟孙策在江东崛起迅猛,野心勃勃,行事风格果敢决绝,谁也难以揣度他此刻现身的真实意图。
王朗整理了一下思绪,向前一步,双手扶着城墙垛口,朝着城下大声回应:“孙将军,我等听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对将军此番救援之意,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太过突然,容我等商议片刻,还望将军海涵。”孙策听了,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笑声在城楼下回荡:“王公行事谨慎,我自是理解。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山越虽刚刚被我军击溃,但那些残兵败将可不会善罢甘休,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而城中粮草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陶应和王朗心中一凛,孙策竟对城中的艰难处境了如指掌,这让他们愈发不安。陶应心急如焚,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凑近王朗,低声急切地说道:“世叔,如今这局面,不管怎样,粮草是实打实摆在眼前的。况且他们刚刚才大败山越,若真有敌意,此刻趁我们虚弱攻城,咱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依我看,他们大概率是友非敌。”王朗紧锁眉头,沉思良久,内心反复权衡利弊,最终,他无奈地微微点头,深知此刻已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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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城门缓缓打开,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向两侧分开。孙策面带微笑,率领着兵马有序入城。城中百姓和士兵们望着那一车车堆积如山的粮草,眼中瞬间燃起激动与希望的光芒,欢呼声响彻云霄,仿若要冲破这压抑许久的阴霾。而陶应和王朗,虽暂时松了一口气,可心中依旧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忐忑不安。
孙策率部入城后,王朗对他的戒备丝毫未减。在王朗心中,孙策此举实在难以让人全然信服,毕竟孙策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不顾路途遥远前来救援?
孙策敏锐地察觉到了王朗的警惕,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诚恳地说道:“王公,实不相瞒,我早就有意助您击退山越,为这一方百姓除害。之前也曾多次向您表明心意,可您迟迟没有答应。此番见您与陶公子深陷危局,情况十万火急,我来不及提前与您详细沟通,便即刻领兵前来。还望王公海涵。您看,我就只带了这万余人马,若真有恶意,又怎会如此?”
王朗听了,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一些,但仍有所保留,缓缓说道:“孙将军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即便有这万余人马,面对城外庞大的山越军队,恐怕也难以扭转乾坤,起到太大的作用。”
孙策闻言,自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部署:“王公有所不知,在得到你们求援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已派遣部下联络我的义弟周瑜,让他从吴县发兵攻打临水。以周瑜的谋略和能力,想来临水此刻也快拿下了。届时,我们拿下临水,便能从后方对山越形成夹击之势。再加上我这一万兵马相助,双方前后夹击,山越必败无疑!”
众人听了孙策的这番话,原本低落的士气和信心又增添了几分。欣喜的把臂将孙策迎入城中设宴款待。
孙策在城主府中酒足饭饱,脸上透着几分畅快与豪迈。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炯炯有神,扫视着在座的陶应和王朗,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按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说道:“如今我已到此,城中又添生力军,且临水那边想必也快有捷报传来。此时正是绝佳时机,我建议即刻率兵出征,主动出击,狠狠灭一灭山越嚣张的气焰!”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将山越彻底击溃。
王朗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孙策身边,双手抱拳,一脸诚恳地说道:“孙将军,您的勇气和豪情,我等钦佩不已。只是,城中士兵多日来饱受饥饿之苦,身体虚弱,即便有了粮草补给,也尚未完全恢复战力。而且,之前山越围城时,我军已损失不少兵力,士气也还未完全振作。此刻贸然出城作战,实在是太过冒险。”王朗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每一个字都透着对局势的审慎考量。
陶应也站起身来,走到孙策面前,急切地说道:“孙将军,王世叔所言极是。咱们虽然迎来了援军,但山越狡诈多端,他们在城外经营已久,说不定早就设下了重重埋伏。我们若就这样贸然出城,正中他们下怀,恐怕不仅无法取胜,还会让将士们陷入绝境,危及整个永安城。”陶应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对出城作战一事忧心忡忡。
孙策听着二人的劝阻,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有力,心中仍在权衡利弊。过了片刻,他停下脚步,看着陶应和王朗,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二位如此担忧,那便先按兵不动。等到我义弟周瑜开始攻击山越后方,对山越进行合围再发兵不迟。”
王朗和陶应见终于劝说住了孙策出城应战的念头,两人心中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二人沉浸在劝说成功的庆幸里,全然没有察觉到,在一旁佯装沉思的孙策,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狡黠得意之色。孙策微微低下头,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容里,藏着旁人难以捉摸的心思。